三个人听了这句话,一时都楞住了,似乎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八嘎!”中冈慎太郎第一个反应过来,呛的一声,抽出那把不曾交出的村正长刀,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一直站在他侧后的张成林已经跨上一步,抵着他的后颈便放了一枪。
砰然一声大响,中冈高大的身子向前一倾,一头栽倒,连带着将面前的案子都撞翻在地上。
在密闭的餐室之内,枪声格外震耳,人人都觉得心头一紧,婉儿更是惊叫一声,脸色登时变得刷白,手里原本捧着的一只青花茶壶,失手落在地上,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坂本和西乡两个,齐齐站起,本能地将手伸向腰间,却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刀已经被关卓凡“借去看一看”了。
面色阴沉的张成林,转头望向剩下的两个日本人,手中那支“转膛六响”,依然冒着白烟。图林和屋子里的其余三名亲兵,也都拔枪在手,只等关卓凡最后的命令。
“关侯爷!”坂本龙马的脸,被恐惧和愤怒扭曲着,大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一句两句话,还真难说得清楚。
关卓凡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写下来的那份大预言。
“五年后,日本倒幕成功,改年号为‘明治’,明治维新由此发端,日本将开始崛起之路。”
距离倒幕成功,还有五年,然而距离武装倒幕的发端。已经不足两年了。而明治维新一旦开始,日本的脚步就不曾停下——第四年,便会吞并琉球群岛;第六年,日本军队便会登陆台湾。
对于这个宿命中的死敌来说。此消彼长之间,步步关键。这不是坐而论道的事情,亦没有坐而论道的时间,当断不断,则不免要反受其乱。
到底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这本是说不清的一件事。不过潮流之下,形势比人强,这是有的。关卓凡并不至于天真到以为杀了这两个人,就能逆转日本的大势,然而潮流将成未成之际,局面混沌难明之时,拔除一两个关键人物,将历史事件向后推一推,是做得到的。
他所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
苏秦的合纵之计。并不能改变六国灭亡的命运,然而如果没有苏秦,六国多半便会死得更快一些。
这就是英雄对时势的改造,而坂本龙马,西乡隆盛,都算得上是这样的英雄。
在关卓凡来说。把日本的崛起,拖上两年,一年,哪怕是半年,都是好的。当两个国家在历史的跑道上做你死我活的追逐时,每一天的时间,都是宝贵的。
相形之下,这三个日本人的性命,不过是浮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在日本的历史地位,就是他们的罪。
只是这些话,既没有必要,也不愿意向坂本和西乡说起,于是他拿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来做遮掩。
“中华上邦。威临四海,日本本为藩属之国。不思,以结上国欢心,偏偏阴蓄异志,希图强邦强军,想干什么了?”
“关侯爷,你说日本是中国的藩属,有何证据?”西乡隆盛也大声问道。
这又是说不清楚的一件事,不过若要强词夺理,亦不是没有话可以说。
“汉光武的时候,于建武中元二年,倭奴国奉贡朝贺,使人自称大夫,光武赐以印缓。”关卓凡心不在焉地说道,“魏国的时候,也曾两次遣使至邪马台国,封卑弥呼为亲魏倭王,授以金印、紫绶。这些事,有没有呢?”
“那时候我们日本还没有统一,几十上百个小国,即有一二受过中国册封,也做不得凭据!”坂本龙马接上了话头。
关卓凡心想,这两个日本鬼子,明知死到临头还这样嘴硬,倒也算得上有几分风骨了。
“那到了室町幕府的时候,总归是统一了吧?”关卓凡冷冷地说道,“足利义满有没有拜领过中国的冠服?再加上足利义持、足利义教,统共三位幕府将军,有没有受过中国皇帝的册封?”
自然都是有的。坂本和西乡两个对望一眼,一时作声不得,最后还是坂本拿了一个说法出来。
“那都是幕府所为,不曾有天皇陛下的旨意!”
这倒像是是日本人的路子——有什么得益之处,便大家共享,若是有什么坏事,则往政府头上一推,总之天皇没有责任,日本也就没有责任了,与他们后世的行径,直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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