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这个解释,。
父亲证言,她挣扎着想要逃跑却逃不出母亲手掌的模样有趣极了,两人用大家听不懂的语言狠狠吵了一架。结束这场争执的是伊兹密,他抱住心爱的王妃,声泪俱下地沉痛自责没有保护好她。国王憔悴的面容融化了塔缪丽丝王妃的心,她最终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答应不会再离开他身边。
母亲松了一口气……父亲说,虽然她与塔缪丽丝王妃表面上关系恶劣,其实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当然知道,母亲对王后的称呼都与别人不一样,母亲不叫她塔缪丽丝,母亲叫她琎君。
父亲还说,我的出生也得到了这位王后的祝福,她瞒着母亲与尼罗河女儿约定,等我长大就嫁给她的儿子,完成她一生的憾事。凯罗尔王妃回答要问过母亲的意思,母亲断然拒绝,原因显而易见,她不希望我将来也遭遇一场大火。只是,塔缪丽丝王妃并不放弃,她比父亲和母亲更加疼爱我,说是提前培养婆媳关系,等我长大。
所以你们看,我揍起阿尼塔来自然毫无压力,除了那些每一次必须由阿涅德吉布哥哥帮我清扫的小喽啰。
阿涅德吉布是谁?我不是说过了吗?阿涅德吉布是我威武的二哥,他与喜欢缠着伊姆霍德布爷爷寻求学识的瑟莫赫特大哥不同,爱好舞刀弄剑。
二哥年幼时是我们当中体质最弱的一个,常被一名男孩欺负。男孩的母亲叫做塔卡耶特,是赫尔孟城执政官的女儿。好几次,她假意道歉,却一点也不阻止儿子的暴力行为。
佩比叔叔揭露了父亲的情史,原来塔卡耶特夫人倾慕父亲多年,特别憎恨夺走父亲的母亲,她把这怨恨发泄到了我们身上,二哥便是因此遭了殃。
面对哥哥身上的伤痕,尼罗河王妃气恼地要找她理论,并表示坚决把施暴者赶出学校!父亲和母亲商量后阻止了她,父亲不愿被议论仗势欺人,以免带给王和王妃麻烦,而母亲的想法则是孩子之间的矛盾就应该由孩子们自己去解决。
父亲带着二哥去了军营,两个月之后,阿涅德吉布哥哥回到学校,又上门找麻烦的家伙们被他一个个撂倒在地。然后……一向大方的母亲充分体现了小家子气的一面,她牵着二哥的手登门拜访塔卡耶特夫人,以一副标准的官方辞令慎重其事地向“受害者”致以自己最深沉的“歉意”,也为儿子欺凌“弱小”的不当行为感到难过和遗憾。塔卡耶特夫人气得脸都变了形,可她奈何不了母亲,只能看着她大摇大摆地走出视线。
父亲知道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他很纵容母亲,因为父亲给予的这份宠溺,母亲大多时间都过得十分快乐。
曾经塔缪丽丝疑惑地询问母亲:“你身为重度颜控癌患者,面对伊兹密那样外貌俊美、举止高雅、武可杀敌、文可治国的堪称完美的白马王子,为什么可以毫不动心?怎么看都是他比较优秀吧?”
母亲翻了翻白眼:“漂亮的东西只能用于赏析,不能拿来食用。”
塔缪丽丝王妃刚要反驳,母亲紧接着又说:“而且,对我而言,完美的那个从来就不是伊兹密王子。”
这句话成功地封住了塔缪丽丝王妃的嘴,在母亲的心里,最完美的人是父亲。
不过……母亲也不是一直快乐的。
每年母亲都会到孟菲斯住上一段时间,她的目的地是塞克梅特的神殿。她每天对着女神的塑像发呆,一坐就是很久,这时只有父亲陪着她。我们偷看见母亲哭泣,还看见父亲就把她抱在怀里,直到她止住泪水。
母亲告诉我,这里会出现一位银色头发的女神,她希望将声音传达给她,因此坚持每年一次的孟菲斯之行。事实上,若不是曼菲士王离不开父亲,而尼罗河王妃离不开母亲,他大概会选择定居在气候宜人的孟菲斯,日日夜夜地向神祗虔诚祈祷。
母亲侍奉的女神从未回应她,大家都质疑她的存在,我是相信的,女神佑护着我们。
比如我的二哥,阿涅德吉布,意为“救赎是他的心”,是母亲取的,她说,这个献给女神的名字代表着她毕生的心愿和祈求。
在女神的佑护下,二哥成长为埃及最杰出的战士,曼菲士王常常指着他对自己的儿子说:“将来阿涅德吉布会成为你最重要的伙伴,正如他的父亲对我一样。”
另外,神迹还表现在一个方面,父亲和母亲的容貌。
岁月无情地夺走曼菲士王和凯罗尔王妃年轻的脸孔,但母亲和父亲的面容自我有记忆起就从未改变。很奇怪不是吗?但所有的人都对这件事视若无睹,仿佛是理所应当的正常现象。我悄悄地问过佩比叔叔,为什么父亲与母亲和大家不一样?佩比叔叔回答,那是爱情的力量。
我觉得,那是神的力量,战争女神塞克梅特的力量,为了回报母亲多年来虔诚的祈祷。
我十三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场瘟疫席卷了整个埃及,致命的病毒肆意蔓延,拉神照耀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未能幸免。
每天都有人感染,每天都有人死去,库马瑞叔叔马不停蹄地从一个城市奔走至另一个城市,略通护理的母亲也出面协助,竭力制止事态扩散。由阿尼塔率领的比泰多医师们也及时抵达埃及,说是还给我们治愈比泰多王伊兹密的人情。
疫情最终控制住了,但不幸的是,最后一批感染者中,有母亲……
已当上法官的瑟莫赫特哥哥从孟菲斯赶了回来,正在努比亚平息叛乱的阿涅德吉布哥哥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甚至塔缪丽丝王后也自哈图沙什来到德贝,尼罗河王妃把寝室搬到了我家。
母亲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与她一同倒下的病患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人世,只有母亲还在苦苦挣扎。她几次活过库马瑞叔叔宣布的死期,尽管剧烈的病痛折磨得她非常痛苦,她却始终不肯咽气。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的痛苦也在一天天加剧,父亲最后一次将她抱在怀里,哄她闭上眼睛。
泪水涌出母亲逐渐晦暗的双目,她说,不,如果我走了,就没法再陪着你,我不要留下你一个人。
父亲说,没关系,我会去找你。
母亲说,你不可能找到我。
父亲说,你连我也不信任吗?我绝不会欺骗你。
母亲说,那我等你,直到你出现在我眼前为止,我会一直不放弃地等你。
父亲说,嗯,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到你。
父亲吻了母亲的额头,母亲在他的臂弯里安然地闭上眼睛,她知道,父亲绝不会食言,他承诺她的事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办到。
我哭得泣不成声,阿尼塔突然从身后搂住我,我愤怒地用拳头回击他的安慰,然而,被他扼住手腕无法动弹,无知不觉中,那个小时候被我随时狠揍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威武王子,甚至丝毫不逊色于我的偶像二哥。
母亲的葬礼很隆重,哭得最厉害的人是比泰多和埃及的两位王后,爱西丝女王凝望焚烧母亲遗体的熊熊火焰,眼中也泛动着泪光,佩比叔叔抹着眼睛抱怨这是第二次了,感觉实在讨厌!一向沉敛的父亲静默不语,他将母亲的婚戒放于嘴唇亲吻,依旧年轻的面孔上显露出老者特有的沧桑。
十六岁,阿尼塔正式向我求婚,由于在切磋中再次惨败于他手下,我被迫答应。
路卡叔叔也在迎亲的使节团里,父亲约他喝酒,如同很久以前告诉母亲的那样,他们痛快地畅谈了一整夜。第二天,父亲把我们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嘱咐两个哥哥要忠诚于国家,然后他慈爱地抚摸我的头发,祝福了我的婚姻,还说已拜托路卡叔叔照顾我。
回比泰多的路上,路卡叔叔始终板着脸,我极少见他露出那么难看的神情,我想,他是不是讨厌我了?或者不太赞同我成为比泰多的王妃?
嫁到哈图沙什的次月,我接到父亲暴毙的消息,我无法接受身体强壮的父亲突然离世,在阿尼塔怀里我哭得死去活来。
阿尼塔带着我快马加鞭地赶回德贝,大神官尼塞姆不等我们抵达就匆匆处理了父亲的遗体,父亲没有被制成木乃伊,尼塞姆叔叔说,像母亲那样烧掉身躯是父亲的愿望。
我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躺在家里的小床哭泣,唯有在这里,我才能寻找到父亲和母亲的身影。
我哭着睡着了,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中,我看见一个疑似塞克梅特神庙废墟的地方,银色头发的少女轻柔地伸出手臂,飘散于沙漠中的尘土聚集至她的双手,那些细沙在她手中化为清澄的金黄晕芒,如同太阳的光彩。
“你的母亲花费了一生的时间不断地向我诉求着唯一的一个愿望,”她转过头,与我目光相撞,浮于唇边的浅笑荡人心扉,“你的父亲确实丧失了进入冥府的资格,因为连奥西里斯也没法审判这样纯净的灵魂。”
我想张口问些什么,但喉咙像被海绵堵住,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我该走了,你的母亲还在芦苇之野眼巴巴地等着呢,”她用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劝着企图说话的我放弃徒劳无功的努力,“不要悲伤,虽然他们离开了,但是我相信,他们将一直存活于你们心里,永远不会被忘记。”
我们怎会忘记?
我们的母亲名为米可,打破惯例登上塞克梅特大祭司之位的女性,她致力于平衡诸国势力,襄助凯罗尔王妃维持了埃及近二十年的和平;我们的父亲名为乌纳斯,法老侍卫队的队长,近卫军的指挥官,多年来,他南征北战,数次替曼菲士王扫除内忧,平定外患,他震慑远邦近邻,为埃及打下不败的威名。
我的大哥名为瑟莫赫特,智者伊姆霍德布的爱徒,博学的埃及宰相;我的二哥名为阿涅德吉布,法老王曼菲士的女婿,统领法尤姆军区的将领;我名为奈费尔提蒂,比泰多与埃及正式邦交的缔结人,皇太子阿尼塔之妻。
我们是荣光的乌纳斯家族的子孙,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时代,就在正要拉开序幕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