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后墙上,周盈痛苦地闷哼了一声,脸色瞬间涨红,脖颈间钳制的手如同钢铁般切断了她的生命源,她的脸色很快由红变紫,挥舞着手臂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色抓痕,无力地挣扎着。
“你竟然在新婚夜带着匕首……你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说!你为什么要杀我!”他嘶吼着质问,手上的力气却松了几分,周盈趁机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涨红着脸断断续续道:“柳树……边,我……求……你……不、要走……”
颈上宣示着死亡的力道蓦然消失,周盈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抬眼警惕地盯着他的反应。
他眼里凌厉的杀气似乎被方才她的那句话击中了软肋,戾气从突破口中涌出,慢慢消散,到最后只剩下满眼挣扎的痛苦和不可言说的痛苦。
周盈被他纳入怀中,心跳如雷地听着他在耳边喃喃低语:“我记得,我记得你当时求过我,我真后悔,若是当时我留下来,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那该有多好。”
“我父亲战死了,大哥也死了,我从一层又一层的死人下爬出来,拼了命去找你,但你却不在了……蔷儿,北齐亡了……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付诸东流,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了。”
北齐?
那个有着暴君高纬和为后人津津乐道貌美更甚女子的兰陵王的王朝,只存在了二十八年就被北周消灭了的短命王朝,这个人,难道是北齐残存的后人?
脑中一时光影交错,让她缓缓想起一件事来:当日她从后门回府。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男子,不正是眼前这位么?而他周身那股让她觉得很是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昔日在卢氏,准老爷子身边那个不苟言笑的总管给她的感觉,那是一种曾经操控过千军万马,失势没落后的不甘和隐忍,一方面是行伍之人天生的震慑之气,另一方面则是不得不屈从的无奈。
准老爷子曾经同她提过。他的那个总管。从前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掌握过天下兵权,却败给了乱世。国破流亡中被他所救,一直留在卢氏中为他所用。准老爷子的话习惯性说一半留一半,但话中直指的意味却是北齐。
宇文邕消灭了北齐皇室,对皇室之外的人网开一面。却也不允许他们光明正大地在北周国土上生活,除了流亡隐匿。便是投奔在权势之家,隐姓埋名地了此一生。
周盈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疯狂的男子,绝对不是山寨大王这么简单。而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他的举手投足太过的格式化,那是一种从小到大才能养成的修养。他的过去,应当是一个十分显赫的人。极有可能是北齐某位良将的后人。
面对国破家亡,父兄战死,心爱的女子又失踪不见,重重打击之下精神崩溃,成就了他今日这样的分裂人格,才会做出那些怪异的举动,说出那些奇怪的话。
“蔷儿,破城之日我去寻你,所有人都说你不见了,你去哪了?”
“我……我逃走了。”
“……那日你看见了我,为什么不认我呢……我回来之后难过了许久,是不是我失势了,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所以你嫌弃我,才故意装作不认识呢?”
周盈毫不怀疑,如果现下她回应一声“是”,恐怕马上就会被他给掐死在当场,只得硬着头皮编:“那是有人在看着,我隐姓埋名在周府,怕被他们看出破绽。”
头顶上的苏恪似乎松了一口气,已然忘记了方才针锋相对时的剑拔弩张,无比轻柔地对她道:“如今你回来了,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我想过了,这里是北周的天下,宇文氏的狗贼必然不会放过我们,明日我们就启程,一起去大漠,到了那里我们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那里没有亡国,没有颠沛流离,只有你和我,可好?”
周盈硬着头皮柔声应了一句:“好。”
苏恪见她答应,很是开心地将她拥得更紧,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打断了。
有人在外面急切地叩门:“少主,北周朝廷的人,把我们包围了。”
就像是美梦突然被打破,苏恪从美好向往中清醒过来,他放开周盈,沉着脸走到门口,抓住来送信人的衣领疾声质问道:“他们包围了邺城,他们包围了邺城是不是!”
推开明显被吓懵了的人,苏恪快步走回房内,从墙上取下了装饰用的宝剑,拔剑出鞘,脸上是一种让人惊恐地癫狂神情,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北周大军兵临邺城城下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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