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又被点了名字,周盈只得勉强笑笑,站起身来斟酌道:“几位前辈所言极是,周盈甚为赞同,只是忧心一点,这土地是民生之本,若是离了这土地,人也就没了活路,卢氏收回土地容易,但若想收回因此散掉的人心便不这么容易了,卢氏向来以仁义闻名,如今若是这般,会不会对我族仁义之美名有损呢?”
“妇人之见!”有长辈嗤之以鼻道:“若是但靠这‘二字’就能衣食无忧,全天下人都去读孔孟圣书去了,还用种粮耕田么!”
周盈笑得得体,对那反驳的前辈恭敬道:“周盈不过是随口说说,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各位前辈海涵才是。”
看她这般谦和,原本对她的话颇有微词的几位前辈也纷纷不说话了,末了依旧是那个主持的长辈开得口:“方才她所言也无错,眼下年景不好,咱们既要保住氏族的富贵,却也不能不顾及氏族的颜面。如卢氏这样的氏族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谨慎些自然是没错的,若是被其他氏族抓住了短处,恐怕要被耻笑的。
周盈,你不是一直在范阳城中设粥棚施粥么,照我看,就将那粥棚再多设几个,原本一日要用三十担米,现下我给你放开了,每日再送你五十担,对外别忘了说那粥棚是咱们卢氏设的,大灾之年不忘关心饥民疾苦,这粥棚里的仁义也足够了。”
大灾之年民不聊生,居然就用点清粥薄粮去打发饥民,这样的仁义当真是够让人心寒的。
周盈不禁有些黯然,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运气不佳,竟然穿越到了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小姐身上,必然是要前路坎坷的,眼下看来老天着实待他不薄,不受宠的小姐也是小姐,若是一不留神穿越到那个村姑乡妹身上,再遭上这样的年景,只怕早就给饿成一把骨头了。
“其他人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都散了吧,周盈你可以留下同修越商议一下粥棚的事,此事赶早不赶晚,切莫给旁人留下口舌的机会才是。”
不留口舌的机会?除非将那些饥民天生都没有长舌头,否则卢氏这样做,那些饥民就算是一人一口口水,也能将卢氏给淹了。
厅中人都散去后,周盈立在那里,看着卢修越忽然道了一句:“你是临时改得主意么?”
卢修越俊美的脸上是一贯淡淡的神情,周盈脸上的颓然他看得清楚,却没听清楚周盈那句低若叹息的话,不由得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周盈敛了面上的神情,冲他淡然一笑:“粥棚一事一直是小七经手的,一会儿我让他来府上一趟与堂兄商量吧,先告辞了。”
那一笑很淡很淡,从她嫁入卢氏以来,卢修越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笑容,那是一种被现实磨去了棱角,完全不过心上的一种表情,这样的神情与眼神,他在氏族中见过了太多,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出现在周盈身上。
周盈走了许久,卢修越还依然独立在空空如也的厅中,放置在桌案上的几个茶盏中,杯中的茶水已经悄悄变凉,连那房中的茶香之气也开始渐渐变淡。
这样的变化,倒真有几分像这深宅中的人心。
经过此事,周盈对卢修越已是失望透顶,有些后悔自己这般莽撞,听得王嫣几句话都忘了卢修越给的教训,屁颠屁颠的去了,险些酿成大祸。
卢修越根本就没有要推迟收粮的意思,当时若不是她话到嘴边又保留了几分,眼下恐怕就要被视为整个卢氏的叛徒了。
王嫣素性温和,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风范,周盈对她的好感毋庸置疑,但经过此事,周盈对那些在豪门氏族中长大的女子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豪门氏族女子,若李氏,若王嫣,为夫是从是首当其冲的,心思九曲玲珑也是必然,只是李氏的泼辣是在表面上,像是一只纸老虎,一戳就露了原型。而王嫣的深沉却是在心里的,表面上看着清晨见底一汪泉水,不经意涉足却有可能丢了性命。
“少夫人——少夫人?”
周盈回过神来,恍然小七正站在她身旁与她说话,她却不知不觉走神了。
“方才说道哪了。”
“方才说大公子已经将这半月粥棚要用的米给送来了,又格外加了二十担,说是留给咱们周转用的。”
周盈抚着额头有气无力道:“还要什么周转,让他们都给煮了吧,眼下这范阳城里每天都能饿死人,区区二十担子米能周转出什么来,杯水车薪罢了。”
小七看出她是有心事的,也能猜出她的心事是为了什么,本来他有些话要说的,又怕说出来让少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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