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沉思了片刻,然后望向周谓问道:“那么周谓,你可有偷钱?”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你可有向李某人借钱?”
“呃……”周谓顿了片刻,似乎是不知如何回答,刘继业一看他迟疑立时大喝道:“说!!”
“有的有的!小人前些阵子手头紧缺,不过那个混……李虎却没肯借给小人。”
“手头紧?你一个月四元的饷银跑哪里去了?”
“这……”周谓紧张地满头大汗,他自知溜出去赌钱是违纪的,自然是不敢说实话,正想着说辞的时候,李虎子却大喊道:“标统大人,我知道!这周谓是溜出去赌博输光了钱的!”
“胡说!你才赌博!”周谓下意识地反驳,冷不防看到刘继业玩味地眼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赌博啊……”刘继业身子朝后靠了靠,扭头问方振武道:“此人身上、行李有搜出什么可疑的东西吗?”
“没有。”
“这样啊……”刘继业站起来,指着被绑着的二人道:“带他们一起去军舍里看看。”
于是宪兵们押着二人,林述庆找来廖元带路,加上方振武总共九人很快就来到了第二营第四队的军舍。先是来到李虎子的床铺前,由李虎子指证油布袋子从枕头下面不翼而飞,接着又来到不远处距离三个床位的周谓下铺前。
“把被褥全部拿掉。”刘继业一声令下,两个宪兵上前将床上的全部物品都扔至地上,连床单也不放过。
刘继业亲自检查了一遍这座木床,确认没有暗间或夹层,转而看向周谓,见其故作镇定,心生一计。
“给我把上铺搜一遍。”刘继业在说话的同时,仔细观察着周谓的表情,见其无所谓的样子,立即改口道:“等下,给我检查地面。”
见周谓依然表情正常,刘继业等宪兵仔细检查了地面后,忽然大步走到周谓面前,出其不意地大喝一声:“钱藏在被子里是吗!?”
被吓了一大跳的周谓瞳孔微张,向后退了半步,说不出话来。
已知晓答案的刘继业不再理会此人,他命令宪兵将被子拿过来,仔细检查发现没有可疑之处,忽然拔出腰间长刀,直接刺入被子中。
‘扑哧’一声刀穿棉布,刘继业收回刀双手握住洞口狠拉,一下子便将被子撕成两半。
“搜!”
此时周谓已是面色入土,嘴巴抖抖索索欲言又止,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鬓角落下。
不多会儿,一个宪兵便从一团棉布中找到了一个小油布袋子,大声道:“报告长官,发现可疑之物!”
刘继业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果然是十枚银币。
再也不看瘫倒在地上的周谓,刘继业将装满钱币的袋子扔给方振武,道:“方参谋,请日后多多上心,不可放走一个犯人也不得冤枉一个好人。”
方振武冰冷的脸上难得多了些羞愧的红润,他微垂脑袋,低声道:“下官没有尽到职责,请标统长官责罚。”
“军法中可有针对执法官误判案情的条款?”
“没有!”方振武面色略显狰狞,顿了顿,随即道:“虽然没有此条款,但……下官确实有所失误,险些冤枉……因此无论如何,还是希望标统长官责罚!”
刘继业心中对方振武的反应有些意外;虽然知道此人一直性格耿直,一丝不苟,但是却没想到如此地较真!这样的人,实在是军法官的绝佳人选!
想到这里,刘继业故作沉思状,思索片刻后,说道:“虽然军法没有直接表明,但……军法之精神在于公正、公平!而执法官之职责理应从事件中用缜密的逻辑和分析得出最为公平公正的结论。因此方参谋之失误可视作失职……方参谋,军法中军官失职如何判决?”
“罚俸一个月、禁闭三天,通报批评!”
刘继业看了抿着嘴的方振武一眼,道:“你既然是执法官,便按照军法执行吧。”
“遵命!!!”方振武大声回答,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那就请执法官宣判吧!
方振武重重咳了一声,向在场所有人宣示道:“列兵周谓偷窃袍泽钱财,参与赌博,按军律杖三十、禁闭十天,没收全部财产后予以除名。”
“列兵李虎挑起打斗,目无军律,按军律禁闭十天,通报全军。”
“执法官方振武审案疏忽,按军律禁闭三天,罚俸一月,通报全军……”
刘继业向一旁的林述庆吩咐将禁闭的事由告知张孝准和丁鸿飞,然后便要求宪兵将之带走了。
绝望的周谓只是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刘继业走到方振武旁边,在其耳边小声道:“这个周谓能够数次溜出去赌钱不被发现,可见是个兵痞……我们第三十四标历来是不要这等兵痞的,查查看此人是否与标内人员有关系……若有,必须严惩不贷!”
顿了顿,刘继业又补充道:“我新军之所以有别于旧军,被视作国之栋梁、其中之关键在于军法和纪律!军纪不整,则军令不畅、军队荒废……负责军纪一事之执法官,实在是我第三十四标最最重要的职务!我知方参谋处事公允,不偏不倚地严格执行军法……我第三十四标的未来,就拜托方参谋了!”
见刘继业如此重视自己的工作,方振武也有些感动,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他‘啪’的一个立正敬礼,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波动:“振武必不负标统之信任!”
“你办事,我放心。”刘继业笑着拍拍其肩膀。
几个宪兵拉起瘫坐在地上的周谓,又架起李虎子准备执行惩罚。
李虎子虽然心有不服,但看到连执法官都甘愿受罚了,他也就认了这个罚,一言不发地跟着士兵去服禁闭了。
而方振武看向带着宪兵离去的刘继业,冰冷的双眼中难得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敬佩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