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烟?”
素珍一声低唤未应,小周从自己屋里出来,又唤了一声,无烟方才反应过来。
小周笑道:“我早便说过,七爷好,不过,霍侯也是很好的。”
“霍长安……是很好,只是我与他今生再无可能。”无烟说道。
素珍和小周都大为着急,同问为什么。
无烟眸中映着眼前景色,声音却似远在天边,“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该是如此,也许该说,我爱他从来没有他爱我的深,我以为救连月是为他,但经历过生死,这一醒来,悠悠一想再多情终是为我自己,想他负疚。可当他真像疯子般负疚了,我却害怕了。”
*
霍长安那一只欲跨出的脚终究生生顿在原地。此时,身上的每道剑伤才和心上的伤一同发作出来,痛得他缓缓蹲弯下身子。
他一直以为他很强壮,强壮到可以无视身上七八道伤口,可原来不是。
只是,若这就是她的选择,那么他接受。
从前,他会为她不爱他而做出许多疯狂的事。可是,如今他再不会那么做,他只要暗暗守着她就好。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一天,他便发现自己爱她多一分。若真要问究竟,是年少突如倾心,是最终并无得到,还是他花在她身上的心血让他不由自主深陷,他不知道。
但就是非她不可。
他没有回霍府,而是拖着疲惫的躯体慢慢走回别院。
到得别院,他写了一封和离书,让老仆派人送回霍府,交到连月手上,日后但凡连月找他,一概不见,并交代让长缨枪和戟儿张搬到此处来。至于梁叔梁婶夫妻俩,便让老人家自行选择。
做完这一切,他方敢头一歪,昏倒在案上。十数天光景再次过去。无烟的剑伤渐渐愈合,连玉、连捷和霍长安送来许多好药,包括数支千年宝参,这些东西虽无法彻底解毒,却能将毒性缓延,为她多争取一两个月时间。也幸得当日连月递酒为素珍发现,少服了一回毒药,否则,再金贵的药,也留不住必死的人。
而这期间,宫内宫外,最大的事,莫过于驸马和长公主和离。另外,就是提刑府辛苦带回来的两名刺客,翌日素珍去提审时,却发现二人神秘的死在大牢之中,死因是服毒身亡。
明明铁手二人将人入牢前,不仅点了穴道,甚至将对方身上利器尽数搜走,连牙齿也没放过,做了仔细检查,防的便是齿中藏毒,吞毒自杀。
而在连玉领人赶到前,素珍为防敌人暗中劫狱,更让铁手二人守在牢房,直到连玉过来,又借了连玉数十暗卫,给足敌人面子守在四周,即便苍蝇也飞不进去半只。
谁知,敌人也给足了她面子,制造出这么一桩密室杀人案。
连玉领人细查玉妃陵墓,发现棺中骸骨竟惨遭一炬,皆都成了灰,与墓室泥尘混到了一起。
此案二名仵作惨死,连玉母亲尸骨遭辱,连玉不让素珍再查,素珍一怒之下,却自己亲手动笔,依照死者面貌丹青二幅,广发上京,追查刺客身份来路,又让无情借用六扇门力量,往江湖朝廷深处查去。
同时,霍长安遵守了自己对连捷和无烟的承诺,很少出现在提刑府,只每隔三天,来看无烟一遭,连捷却住了下来,随时诊症以备不测。
连捷和无烟相处越发融洽,琴棋书画,二人皆是博学多识,有时一个眼神交会,尽是会心一笑。小周说,其实选谁都好,都是待无烟极好的,素珍也替无烟高兴,毕竟无烟的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心中却又不免替那个老朋友心疼。
有晚半夜起解,发现屋外一道黑影如伫,她一惊欲.叫,突然间却又恍出一丝什么。
素珍觉得很是奇怪,屡屡问连玉,为何生死相许,却不能在一起。连玉淡淡说,他也不知道,但他从前在宫中听看过许多这样的事,也许情到浓时情转薄。素珍又问无情小周他们,他们说,在江湖中也听看过许多这样的事。江湖上的人都爱说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让素珍感觉非常悲哀,既为无烟日渐流逝的生命,也为他们的感情。就好似你在盘中看到一件热气腾腾的十分爱吃的东西,你箸去夹,却劈手被邻人先夹了去,后来你把东西从对方碗中抢了回来,却又倒了血霉将它掉到地上,其实洗洗还是能吃的,可是,你想,它曾掉到地上,又已冷掉,还是不吃了罢。
但无论你如何悲哀,时间还是这样过去。直到这天素珍在自己屋中书桌发现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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