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这回事情闹得极大,和往时不同,但因为无烟过了来,有人负责心灵鸡汤,众人稍稍宽心,在小周颐指气使下,先解决当务之急——出门寻合适的屋子去了。叀頙殩伤
素珍这几天也出出入入,再不就和无烟锁在房中叽叽歪歪这几天也没怎么和众人打过照面,如今突然一身女装出现,真把众人吓了一跳,福伯哎呀一声,老眼瞪着她,“这少爷你扮女人还真像。”
素珍一听默了,全然没有了往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派。
“怀素,很好看。”无烟先走过来,含笑出声。
铁手是第二个开口的,脸上微红,“怀素,你穿上裙子真像一个姑娘,哈哈……轹”
素珍二话不说,走到他面前往他头上敲了一记,“作死啊你,老子本来就是如假包换的姑.娘。”
“追命你说,我真不像姑.娘家么……”
追命只觉手中还残余着她手上肌肤的软腻,教她一瞪,那丝软软糯糯的味道更浓,顿时心虚起来,凶悍的谴责铁手,“怀素自然是姑娘,你懂什么,胡说八道。醅”
素珍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却还是不安,悄悄瞥了无情和冷血一眼,冷血深深看着她,目光深冷,无情却嘴角微笑,一改平日幽清冷静,“我们怀素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素珍抿唇,眸中浮上一丝赧色,但这女儿家情态立下被人戳走了,“哼,普通而已,魏妃娘娘在此,十个你这种货色也比下去,我穿起女装来也足以吓死你。”
全屋顿时默了,素珍那微小的虚荣心立时被小周的毒舌扼杀,幽怨地道:“你们吃,我先出去了。”
众人都知道她要出去做什么,各人心思各异,一时无声,破天荒的连小周也没出声,满室气氛沉凝,最后还是无烟低声道:“去吧。”
*
素珍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似乎总踩不到地面去,走个几个街道,便是和连玉约好的地方。
灯火烂漫处,左侧运河如银带白连,蜿蜒而过,河道冉冉飘摇着无数荷花灯,数步一摊,花灯,小吃……放眼望去,无数楼阁盘绕错立当中,琉璃瓦角,蓝幕碧水,四下人头簇动,上京当真热闹非凡。
一双年轻男女含笑走过,女子撒娇说道,“阿薛,听说京师几个大老板今年出资,弄了盏大花灯,你定要替我将那盏最大的花灯拿到手,说是射下了灯王还有一千两的彩头。”
男子逗她,“那谜面必定不好猜,不过小娘子非要让夫君去送银子,夫君去就是了。”
听情郎假意唉声叹气,女子娇嗔,“我可还没答应嫁你,谁是你娘.子,真讨厌。”
两人说着飞快从素珍身边走过,这人世的热闹仿佛看不到尽头。
素珍见不得别人缠绵,猥.琐的诅咒,射不出射不出……
突然就想起和连玉相处的情景。
和他一起的时候她总会忽略了他是一名君王,是以虽有想过他后宫三千的问题,却并未多想,深想。她身上的担子已足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慕容缻的“拜访”,一下让她所有坚定变成茫然。
他们几乎不可能在一起了,纵使在一起,还是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他们不可能只简简单单在一起,还有别的人。她也不可能让连玉六宫无妃,慕容缻就是连玉的责任之一。
可如今,她已无法抽离,不仅仅因为他有决定冯家翻案的的权,还因为她无法割舍下他。
很奇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似其他有情人看去缱绻情深,他们是嬉笑怒骂,亦不似她和李兆廷一起时患得患失,似乎很是刻骨铭心,可不在一起了,却只觉得每天都过得空白闷钝,比不和李兆廷一起更难受。
她想着,唇角不觉一弯。肩膀却忽地被人按住,她一惊转身,对方缓缓放下手,“今晚有灯会,我在最大的花灯下等你,整晚等你,可如果你今晚不来,我便自己离开,离开你,离开上京。”
“冷血……”
她错愕地看着他,正想劝说,冷血却伸手抚上她发顶,先截住她话头,“我说过,会像以前一样守着你,可是珍儿,我实在没有办法再看你错下去,连自尊都押上了,珍儿,其实你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们该一早就离开这里的。”
他眸色深凝,目中波光如炙,但眉宇之间的萧寂却又冷似千年寒池,显得情深又冷漠。
“不要这样,冷血,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她伸手去抓,可冷血身形如风,转眼便消失于眼前。
摆明了不给她任何改变他主意的机会。
连冷血也走了,素珍孑然站在繁华的街道中,抱紧双臂,七月天,身上却无端打着寒颤。无情,小周,无烟……所有人早晚都要离开,因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素珍最终没有回头,走进人海之中。
*
江畔酒家内,李兆廷并没有选择包厢,只挑了大堂临窗的位置独自斟酌。眼看天边一朵焰起燃,爆开,他嘴角微凝。
酉时早过,她果然如对小四所说,没有过来。
好的很,他啜了口酒,心想,他记下了。
只是,他本来要等的就非她。
他淡声唤小二加一个酒盏,小二咧嘴笑回:“好咧,客官稍等。”
“李侍郎。”
一阵清幽香气薄薄而至,有人从小二背后微微侧身,露出一张清妍秀美的容貌。
李兆廷微微一笑,打发了小二,请女子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双城淡淡的问。
李兆廷唇角微扬,眸光一派深邃,仿佛直看到她心里去。
“兆廷对自己心仪的姑娘,怎能没有一丝半许的了解?”
他的话仿佛像羽毛在她心上轻轻撩拨了一下,双城脸上微烫,低叱道:“你别胡说。”
“如今,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你提的要求也已无效……”
“噢,”他笑,眼中流光溢彩,“原来双城有认真思考过我的要求?”
双城羞怒,微微咬牙。“你觉得,她还喜不喜欢你?”她突然缓缓的问。
“我不知道,但她对我钟情十年,确实不假。但我不喜欢她,断了她所有妄想和退路,亦是不假。”
“你该约娶她,”她微微冷笑,“你不喜欢她,连玉又不是普通人,对她又为照顾,是以她移情到了皇上身上,还可以报复你我,何乐而不为?”
“那你也应该和我一起,打击报复她与连玉岂非很好,更何况我又是真心爱你。”李兆廷夹了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慢嚼了,慢条斯理道。
面对这淡然反驳,双城一时竟拿不出言语去还击,苦涩之余,莫名的有丝喜悦,更多是自己也说不出复杂的不甘、苦恸,末了,她淡淡道:“我先走了,你慢慢喝吧。”
李兆廷猛地朝她伸出手,她一惊而起,冷冷看着他,却又错愕发现,他那不过是虚抓,他眉眼之间,浮意闲闲。
“嗯,慢走。”他说。
她惊疑地盯着他,他缓缓开口,“双城,我没有挽留,怎么,你不高兴了?你来是想从我口中确定冯素珍和我的感情,看看她可会回头,如今确定完了,自然是要走的,我何必挽留?你心中并不爱我,但终有一天,你定会改变主意,甚至,方才,我若真说一句‘好,我娶她’,你当真便高兴了?”
这人一袭白袍仿如卷雪,眉目神采看似恣意,举手投足气度却又透着沉稳贵华,让人不由自主相信,双城走出酒楼的时候,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有几分落荒而逃。
她抬头看满天星辰,并未久留,立刻赶到了一家客栈,向小二报了房号。
小二满脸堆笑的将她带到一间厢房。
她敲了敲门,立刻有人低声应着,飞快将门打开。
那是一张她熟悉的脸孔,她的侍女梅儿。
梅儿见到她欢喜地唤了声小姐,便手脚灵活地指着桌上东西道:“奴婢依照你的吩咐,方才到几家铺子将东西都取齐了。”
双城点头,梅儿有些紧张,“小姐,白虎那边怎么说?”
“我找过她,和她强调了冯素珍对连玉的危险,她答应了我的请求。”
梅儿大喜,而双城淡淡看着桌面拍排开的一件件物品,眸光渐深,嘴角浮上一抹复杂的笑意。
*
妙音去到客栈的时候,连玉已等在客栈一楼,坐在居中一张桌子等候,桌上沏了一壶香茶,茶味甘芳,随着白白的浮雾弥满半空。
青龙、玄武和明炎初等人安静地在远处一张桌子坐着,忠心耿耿,并未发出半丝声响,仿佛他们只是客栈里面一个布景。
这客栈找得委实巧妙,位于夜市之隅,四周屹有民居屋楼,绕过这些樊篱,方才可寻进来,且里间桌木古拙,并无一丝油烟之气。
妙音心中不无惊喜,而连玉看到她很快站起来,温雅一笑,“请。”
换上便装的他,碧簪雅儿,白衣儒雅,越发衬得俊朗出尘。
“先用点什么,还是这外面夜市颇为热闹,小姐想先出去逛一逛?”他虚扶她落座,继而体贴的询问。
妙音一颗心几乎都要酥起来,外面景致再好,怎比得上与他在此共度半刻,她正想答话,白虎上前,给她倒了杯茶,笑着提议道:“听说民间的商贾早便集资万金建了奉神塔和花灯王,这灯王如人大小,美仑美奂,今晚人人竞逐,据说要技压群雄,连射灯上十道谜题,方可赢得灯王。妙小姐不出去看看吗,正好叫我们主上将这花灯之王射下给您,惹得人人艳羡才好。”
妙音本想留在此间,但听她那么说,不觉怦然心动,开了口:“皇上,白虎姑娘的提议似乎不错。当然,妙音不求皇上能替妙音射灯,能前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连玉唇角弯了下,“素闻小姐才学过人,倒不如由小姐给朕射盏回来?”
妙音一愣,随着捂嘴而笑,脸上如醺红透,一干人也是闻声而笑,而这厢,连玉已潇然起来,对妙音做了个相邀姿势,一同走出客栈。
*
在宏图酒楼坐了将近一个时辰过去,素珍知道,连玉不会再来。宏图经过第一国案,虽易了东家,终再不复往日风光,但今日不比往时,许多附近游玩的人因其他酒家爆满,还是选择过来打尖歇脚。
她心里如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也渐渐凉透。
以她对连玉的了解,他若要赴约,便一定守时,但纵使他不来,她还是决定等下去。将整晚等完。
只是,这之前要先做一件事。
主意既定,她摸了摸身上银两,将小二唤过来,将身上银两尽数给他,将连玉的容貌仔细告诉他,交代若有如斯模样的男子找人,让他务必等她,她去去就回。
然后出门去找冷血!
路上,百姓很多,一路走着,竟有些困难,人人脸上溢着兴高采烈之色,她被人群挤得微微踉跄,她心事重重更不在意,被人一个推搡,骤然跌倒。
这时,有人在侧扶了她一把,低沉的声音散落在她耳畔,“还好吧?”
这声音熟悉而好听,她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抬头,果是那个人。
李兆廷也并未想到在此看到素珍。眼前的她一身浅粉衣裙,淡妆轻抹,作未出嫁女子的髻式微挽,以一根白玉簪簪起,鬓角贴细小的同色珠花。
她看去和往日没有哪里不同,可似乎又和哪里有些不同。
他突然看出她到底哪里不同。其实她还是和往日一样,至多不过是消瘦了一些,白皙了一些,但她眼里多了一些东西,如水似雾,傲气悲悯并存,那是往日的冯素珍没有的。他心里淡淡的想。
“谢谢。”
素珍微微苦笑,道了声谢,真真是冤家路窄。
“你迟到了。”他冷冷道着,将她拖到人烟并无如此密集的一边。
素珍轻声回,“兆廷,我今晚并非为你而来,我来这里是为了等连玉。”
“噢?”
握在她臂上帮她站稳的力量骤然松开,只闻一声冷笑。
她却并不在意,惊慌的只是怀中空空如也的感觉,“我的东西……”她似乎没有留恋,毫不犹豫,一头扎进前方稠密的人群里艰难的搜索起来。
李兆廷看着自己僵空的手掌,心中一股什么“腾”的一下升起,狠力敲击着胸腹。
在她心里,他到底是什么,路人?抑或曾经的错误?!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位大哥,你踩到了我的东西,请借过一下,让我捡起来。”
他就在那里昂藏站着,冷眼看着她被人群推搡得跌跌撞撞,因为所有人都向前方的花灯楼走去,都是顺流而上。
当她终于将东西捡起,眼底浮上一抹如释负重的笑意,他身形却蓦然僵住。而她看着前方一座高塔的方向,笑意却突然都凝结在眼中。
*
连玉一行人走着,青龙、白虎和明炎初在安静地跟着,玄武早领着大批大内好手混进了人群中吊梢着,以保护二人的安全妙音不时低问,连玉便不时为她解说大周风土民情,两人言笑晏晏。
“好,快到了。”
妙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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