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想通了康熙派胤禛来广东的用意,自己在广东的一番动静,多半是被康熙看成了“八爷党”,还真是作茧自缚呢。
对雍正此人,李肆前世就很感兴趣,康雍乾三代,在李肆看来,康熙是伪君子,乾隆是败家子,而雍正是个……二愣子。
身为雍正时的事迹不谈,身为胤禛时,这家伙行事历政的风格就是一个字:狠,而结果是两个字:风暴。所以后期基本没再被分派什么大的差事,就偶尔当当仪仗队,充充门面。
现在被康熙放到了广东来,李肆明白,在这家伙面前,官面上的周旋手段已经无用,看的就是胤禛到底会把他的根刨得多深,如狼的牙口,到底会咬到什么要害。
想到这里,一股热气自小腹升起,猛然充盈全身。
“李肆啊,你忘了你本就是个草匪吗?狼已上门,还何必周旋!”
他猛然觉悟,眺望弘阔的青浦,心胸骤然豁朗。
“雍正……就这么送到了自己的眼前,我该高兴才对!”
接着握住李肆身心的就只有一个念头。
杀死胤禛!让胤禛成为雍正的历史彻底转向!
皇子在广东被杀,这足够乱了吧,虽然准备还远远不足,但这般乱局下,他怎么也能浑水摸鱼。
二愣子胤禛,你就洗好脖子,等着我李肆这个草匪头来取你性命吧!
李肆咬牙,眼中寒光直冒。
就在李肆定下惊天大计的时候,广州北城,靠着旗人地界的一处宅院,迎来了一拨神秘的客人。很可惜,李肆手下的情报组织还太稚嫩,并没有注意到,他所要刺杀的目标,已经到了广州,跟他只有一二十里之遥。
“有内务府的关系?那可是不得了哇,现在广东正缺煤,曲江那边满地刨煤都还不够。内务府的山西老爷们,脚下踩的可全是银子,找些苦力径直刨了,运到广东来,倒手就是几倍的利!”
厅房里,富态商人正跟戴铎聊得火热。
“背后?背后当然是官老爷,还有咱们三江商会,不瞒你说,我在商会也算号人物,跟商会的彭会首也是论的兄弟交情。”
“彭会首是谁?彭先仲啊,英德彭家,湘璃堂粤璃堂,连带两省泥石行,可都是他家占着大份子。”
“后面?后面……呵呵,到这广东地界,除了孝敬官老爷,另一个人可绝不能冷落了,谁?李三江!不知道?那李北江总该知道吧?”
“何等厉害?哈哈,一句话,在这广东地界,生意场都是李三江护着的,在他背后,是整个广东的官老爷!广东地界有个笑话,说广东除了制宪藩皋四台,还有一个商台,这商台,就是李三江李肆了。”
“老弟,我可跟你交心,要在广东做生意,就尽早入咱们这三江商会,到时候自有人来教你广东规矩,帮你打理琐碎杂务,不必再像在其他地界那般,怕被官老爷整治,有事商会自会出面。”
厅房后面,胤禛坐着,李卫站着,听到那个三江商会的商人吐出“李肆”二字时,胤禛一直半眯着的眼睛瞪起,眼中寒光闪烁,而李卫则是嘴角上翘,一脸乌云散尽艳阳天的快意。
李北江的称号已经升格为李三江,因为他的北江船行已经改为三江船行,覆盖了整个广东。
入夜,胤禛召开了紧急会议,白天戴铎接触商贾,李卫查访市民,迦陵音面会广东僧寺,得出的结论异常一致,李肆在广东是个名人,名声与其南海县典史的身份远远不相配。
“他是勾连广东官场的关键人物,王爷,只要拿住了他,广东一省,上至督抚,下到县府,什么罪证不能取到!?”
李卫对李肆的定位正是如此,这也很符合胤禛的判断。
“这般手腕,还真是像那老八呢。”
他还在心中这么嘀咕着。
“拿我钦差关防,差广州府马上捉拿!”
胤禛咬牙,他就要行这雷霆霹雳之事。
李卫皱眉:“王爷,那广州知府李朱绶,早前可是英德知县,跟这李肆相染甚深,还有传闻说李肆就是他的表侄。”
胤禛愣住,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被李卫提醒,想得更多,李朱绶可是老八的门人,这人可绝不能用。
李卫沉声道:“拿他就得隐秘行事,否则如扬州张黄二家那般跑了,到时王爷还要落了麻烦。”
胤禛点头,这是正理。
戴铎很忧虑:“主子来得急,身边就这几十个家人,靠他们可是不好做这事。”
想到这“兵”字,另一个人的名字浮上胤禛的脑海,之前一番探查,这个人应该还没跟李肆有多大沾染,而且他该是整个广东,最能靠得住的一个人。
“这事不必担心,你们要想的,是怎么不动声色拿住他的法子。”
胤禛沉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