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知道,是完全凭借着对白寅的了解,夫妻同床共枕她怎么可能不明他的心事,事发前一日,他一直心事重重,完全沉默不言,一整天留在明楼,却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唯有看到儿子时,才笑一笑,他的眼里,泛着狠意,泛着杀气。
尽管,他尽量的隐藏着,他向来是个高深莫测的人,否则,不可能把君无夜的身份藏得那么好,至今没有人将君无夜和白寅的身份溶为一体。
他可以背着自己的父母,整个白秀山庄,甚至是整个江湖武林,让白二爷成了神秘的夜神组织魁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惊叹。
古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提,这件事不是她该说的。
这一日,她随着白寅,提着一壶好酒,带着三两个小菜,这是白寅特意交代厨房准备的,听说,都是白跃喜欢吃的,他带着她,一起上白跃的坟前。
酒菜摆上。
三个酒杯满上。
他一杯,她一杯,地下的白跃一杯。
“画儿,今天,陪大哥喝一杯。”他说。
“好,”她义无反顾的举起酒杯,对着坟墓里的人敬着,“大哥,古画敬你一杯。”她先干为敬。
白寅轻笑。
“大哥,你可以安息了。”他语意极为平坦的说首,仰头干了一杯,古画瞧了他一眼,又瞧了四周一眼,确定四周并没有闲杂人等出现,她才放心的任由他说话。
隔墙有耳,这里是远威侯府的墓园,其实,她知道来的不仅仅只有她和他,石家兄弟也一同来了,只是没有主人的召唤,他们一直隐在暗处罢了。
“是啊,大哥,你就好好的寻户好人家投胎吧,大嫂有我们会帮你照料着,你就别太挂在心上。”如今对死,她倒是有另一番的理解,或许,白跃也有与她一般的际遇,更或许,死并没有那么可怕。
只不过是到了另一个环境去过不一样的生活,那没什么不好的,每个人都会经历。
有的人早一些,有的人晚一些。
终归,都是要去的。
“大哥,二爷也有我照顾,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好好的守护着他。”她又干了一杯。
这句话,让白寅看向她,黑眸幽幽深色。
唇角有着一丝落寞,唯一的兄弟离世,他的悲,此生此事都会存在,哪怕看开了,忘却了,有些伤痛,还是会深深的埋在心底。
不去想,不挖出来,并不代表,安就不存在。
痛,是存在的。
是他极力的忽略了。
如今,这抹痛让四皇子的死,慢慢的填平了。
白寅不是个心善的人,更不会以德抱怨,他创立夜魂的初衷并非为了做好事,白秀山庄太明,太亮,做不了暗事,他需要有一个属于夜晚之中,完全可以在黑暗之中下手的存在,所以,他一手创建了夜魂。
如今,他如了愿。
夜魂可以做所有白寅不能做的事。
君无夜可以。
君无夜不是朝臣,不是侯府世子,不是白秀山庄白二爷,君无夜是个超然的存在,他可以为了报仇杀了皇子,甚至有朝一日,让他弑君,也无不可。
“画儿要守护我?”
“当然。”她仰起下巴。
他的大掌落在她的手上,轻轻一摸,古画没有甩开,尽管,她觉得他这样摸她,跟摸玄儿是一个样的。
“二爷是认为我没有办法保护你吗?”
“你是个姑娘家,天生柔弱,本就需要男人来守护,你已经比别的女人所做的多得多,你只需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就够了。”他便觉得足以欣慰。
古画拿起酒壶,又要倒酒,白寅尽然没有阻止她。
她已经喝了三杯下肚。
又是一杯满上,她还不忘替他的酒杯也倒满。
“二爷自然有足够的能耐保护自己,你能守护自己的身体,就让我来守护你的心吧,你放心,我会小心呵护的。”她一手拿着酒杯,一手轻贴在他的心口处,她的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心跳的脉动,一下,又一下,稳稳的,妥妥的。
她又笑了。
“我喜欢你的心,我护着它,它只能让我护着,可好?”仰着脸儿,脸上因为酒气染上红晕,透着几分娇媚与艳丽。
“好,”他端睨她片刻之后,点点头,“就让你守着,护着。”
古画很开心他这么说,正待抽回自个儿的手,他却按住了,他的眼没有看着她,而是看着眼前的墓碑。
“大哥,来生,我们还做兄弟。”这一杯,他敬兄长,酒水洒在了地上,没入了土中。
微风徐来,似是白跃的话语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