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烦意乱的不停用遥控器换着台。岩桥真一铺好杯垫,把茶杯轻轻放在她面前。
“真ちゃん,我们走吧。”母亲喝了一口麦茶,突然道。
“什么?”电视里正播着深夜的情报节目,主持人呱躁的声音涌进岩桥真一的耳朵。他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
“我说,我们走吧,逃掉吧。”母亲正起坐姿,关掉电视,神情犹如在下某个将要改变人生的重大决定,“把店里的工作辞掉,卖掉和服还有首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岩桥真一的脑袋又是一阵嗡嗡作响,终于,那阵嗡鸣慢慢淡去。他看着母亲的眼睛,心知这是她用了全部的力量做下的决定。他缓慢又有力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母亲辞掉了便当店和居酒屋的工作,把山内虎之助送给她的那些华丽的和服还有首饰统统送进典当铺,岩桥真一也从就读的初中退学。在初冬带着露水的清晨,两人只带着最少的行李,搭上了一辆往返于横浜和秦野市送货的顺风车。
也不知是算不算得上是缘分,山内虎之助后来分给他们的那座房子,竟也在秦野市附近。这或许,也是他无论如何也要卖掉这座房子的原因。
“我想过了,我不该有那样的念头。”车窗外是被不断抛到身后的东名高速单调乏味的风景,母亲用发凉的指尖捧住岩桥真一的手,“感到害怕的时候,就这么逃走也好。过去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今后也继续这么一起生活下去吧。”
岩桥真一凝视着母亲的侧脸,如同发下某个誓言一般的对她说:“我会保护妈妈的。我这一生都不离开你。”
“谢谢,真可靠啊。”母亲笑了起来。那笑容起初温和,后来慢慢变得寂寞。她别过脸去看车窗外,轻声道:“可是总有一天,我和真ちゃん都会分离啊。”
他们在秦野市的乡下租了两间民居,岩桥真一也在附近的公立初中重新就学,过去的大部分家当都丢在了横滨的公寓,母亲用卖掉和服和首饰的钱置办了新的。那时《足球小将》正在火热连载,她还额外为岩桥真一买了新的足球。
那年的新年初诣,母亲第一次没有穿和服,岩桥真一也不再只是凝视她的背影,两人肩并着肩往神社走去。母亲的步子迈的慢,岩桥真一就放缓了脚步等她。
虽然吃了生活许多苦,但母亲的容貌始终端庄美丽,性格之中甚至还存有少女的一部分。反倒是岩桥真一,早早便已拥有一双沉静的眼睛,虽然脸庞稚嫩,但气质却平白让人觉得比实际年龄大个两三岁。容貌相似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不时会被误认作姐弟。
“这是令弟吗?”在卖章鱼丸的小店前,年纪说不定只比母亲大个五六岁的女店主也这么问了。女店主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狡黠市侩的光芒,岩桥真一无法评价这样的光芒到底是好是坏,但他心知,那样的光芒,永远不会出现在母亲的眼睛里。
岩桥真一下意识去看母亲。
不想她竟顺着女店主的话点点头,“はい~”用稍微拖着一点长音的语气如此回答了。
“两位的感情可真是好啊。说来,最近像这样一起亲密出行的姐弟也渐渐多起来了……”女店主为章鱼丸撒上酱汁,递给母亲。
“有点乱来了呀,妈妈。”稍微走远了一些之后,岩桥真一小声道。
“偶尔这么来一次也无妨嘛。而且,你的妈妈还没有被当成老太婆,不是蛮好的嘛。”母亲用竹签插起章鱼丸,稍微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啊~”岩桥真一张开嘴,用力咬下章鱼丸。自打从横浜来到秦野市,就像是在搬家的时候,连同丢掉的那些来不及带走的家当一起,也丢掉了什么包袱一样,母亲的性格越来越活泼,虽然不知道别人对此如何看待,但对他来说,只要两人在一起,怎样都好。
尽管如此,这样的生活也没能持续很久。
新年之后,母亲卖和服首饰的钱渐渐用尽,只得重新找了份家具店的工作。
岩桥真一初中毕业后,升入了当地偏差值45的公立高中。他成绩优秀,按老师的说法,即便是顶级的名门私立高中也大可一试。岩桥真一对此不过一笑置之,他既没有那么多钱去念名门高中,更不愿母亲被那些眼高于顶的面试官们百般挑剔。
高中时代,岩桥真一加入了足球社团,并且很快成为社团里备受瞩目的新人。
他就读的高中虽是男女同校,不过因为学风不佳,男女比例大约是可怜的八比二,且少有姿色出众的女孩子。那时,社团的前辈们,或者说学校的男生们,最热衷的事,便是在放学后跑去隔壁高中偷窥那里的女孩子。
岩桥真一对前辈们的举动不以为然。虽然进入青春期,但他从未对女孩子表现出兴趣,既不去追求女生,对抽屉和鞋柜里的情书也视而不见,情人节时把收到的巧克力带到社团给社员们,被调侃着问到“白色情人节要怎么办”的时候,他连白色情人节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说对本校的女生不感兴趣是因为看不上眼,那么,连在男生之间广泛流传的大人气冰淇淋杂志和小电影都毫无兴趣,就不止是眼光的问题了。不知从何时起,在社团的社员们之间,风传起了“岩桥君是铁一般的男人”这样的说法。
直到有一天,两名社团的前辈带头,他被社员们生拉硬扯,一道去往隔壁高中偷窥。
“隔壁伊志田有许多可爱的女孩子,网球部有个姓江口的……是个超级大美女。”前辈一边说着,一边坏笑着用双手在胸前比划,“身材也超级棒,和本校那些干巴巴的女孩子简直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想,就算是你这样铁一般的男人,也绝不会无动于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