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甯月正将最后半枚烧臆子朝嘴中塞去,被对方动手一惊,猪肉当即梗在喉咙口难以咽下。她一张俊俏的小脸登时憋得红了,却又苦于说不出话来,只得以一双大眼睛冲身后按住自己的人狠狠瞪了回去。
这样一来,却是惹得对方更加恼火:
“你敢瞪我?偷东西还有理了是吧?走,现在就跟我去见官!”
“等等,等等。这位大哥,你先别动怒。我们两个是一路的,钱都放在我这儿,我帮她付就是了。这里一共二十多枚铜钿,应该够数了。”
将炎见状,连忙将少女挡在了身后,反手又从腰间解下了钱袋子。
“嘿,原来有人替你付钱啊,早说嘛。”高个贩子一把便将钱袋夺了过去,眼珠一转,却是背过身去低声同身边那矮矬的小贩交头接耳起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见对方收了钱,将炎便以为事情已然了结,拽起同伴便继续向前走去。谁知那两个小贩却再次快步追了上来,一前一后堵住了二人:
“哎,你们怎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喂,钱都已经给了你们,我们凭什么不能走啊?”
甯月有些想不明白,高声反问道。却见那一高一矮的两人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
“小姑娘,明明是你们偷了东西在先!虽说付了钱,但是远远不够啊!”
将炎诧异之余用眼神劝下了甯月。他知道城中有禁军值守,不敢轻易同对方起冲突,便继续尝试着交涉起来:“二位大哥,我们身上的钱银已经悉数都给了你们。若是不够,究竟还差多少,我们想办法还上便是。”
“一共拿了五只白团,两枚烧臆子,加上我们俩追出来耽误的不少功夫,生意上损失不小。这样吧,拢共一枚金铢,今天这事儿就可以算了。”
“坐地起价!依大昇律,一金铢可换十银毫,一银毫又能换百枚铜钿!就方才那几样东西,要我们付给你千枚铜钿?”
一听对方的报价,将炎的眉头便陡然皱了起来。
甯月也奋力将卡在喉咙里的那团烧臆子吞下了肚去,一同帮腔争辩道:“就是,之前人家那件珍贵的鮹衣也不过卖了百十余枚铜钿,你们这同明抢又有何分别!”
“怎地?嫌贵你就别乱拿呀。吃了东西却不肯出钱,那就随我们见官去!”
两个小贩露出了无赖般的讪笑,竟是又要伸手来捉人。
将炎的力气并不算小,虽被对方反身扭住了胳膊,却是当场挣扎起来。然而在拉扯中,他别在后腰的百辟却当地一声掉落下来,登时被两名小贩看在了眼里。
见刀鞘上镶嵌着的颗颗宝石,高个贩子眼中流露出了贪婪的光:
“这刀看起来挺不错的,若你二人身上没钱,用它来抵债倒也可以——”
随着双方的大呼小叫,围观的人群也渐渐在四周聚成了一个圆。其中更有看客对着少年人同甯月指指点点起来。眼见着那两个小贩将自己的刀从地上捡起,将炎登时急了:
“钱我会想办法凑齐的,你们先将百辟还给我!”
“哎,这小子还不讲理了啊,偷了东西不肯付钱,用刀来抵偿又有什么不行的?”
“就是不行!这刀是小结巴的恩人留给他的,你们不能拿去!”
知道百辟来历的甯月刚欲上前阻止,却被两个小贩狠狠推倒在地上:
“姑娘家家的少废话!若是舍不得这刀,我们也可以将你绑了,卖去莳花馆里换钱!”
见甯月受了欺负,一股怒火登时便从将炎的胸中喷了出来,再难压制得住。趁高个贩子不注意,他突然挣脱开对方的双手,旋即从地上拾起半只早已被踩得残缺不全的白团,用尽浑身力气朝两个小贩的脸上拍了下去。
对面的两个无赖也压根没有想到,这个眉间带疤的少年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动起手来,当场便被打得懵了。趁此当口,将炎从对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百辟,旋即拉起同伴便朝人群外奋力挤去。
“别跑!抓强盗啊!快抓强盗!”
小贩终于反应了过来,紧跟在两个孩子身后飞奔起来。甯月心中不服,一边跑一边回过头去嚷道:“我们明明已经付了钱的!你们才是强盗!”
“月儿,他们若是讲理,便不会讹上我们了。多说无益,再不赶紧想办法,等下可就更难脱身了!”
就这样,四人两前两后地于街市中追逐起来。集上的街道原本便只能容下两匹马并行,此时由于过节的缘故,路旁更是密密层层地支起了各色各样的临时摊头。孩子们发力猛跑间,顺手将许多摊位上的货品也尽数打翻,以阻身后之人欺近。
可这样一来,却令本就闹哄哄的街市变得愈发混乱起来,更引来许多遭受波及而恼怒非常的商贩也加入了这场疯狂的追逐。撒落满地的商品与货架虽然能够为两个孩子阻挡一时,却是挡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