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城隍雕像

    “老婆婆，这是......”

    转过身，我指着门上那把锁，疑惑的看着她。

    “那把锁和上面的符纸都是十年前他回来的时候放上去的，说是请城里的大师画的，开过光，粘在门锁上能够驱邪避凶，带来好运。后来，他把那把锁的钥匙带走了，这件屋子也就没有再打开过。”

    老婆婆边说着，边扭头向右边那件屋子看去。我也顿时明白，老婆婆口中的“他”便是她的儿子。叹了口气，我便没有再说什么。老婆婆的儿子十年没有回家，只剩她一个人守着空空的院子，我相信，无论是换做谁都难以接受吧。

    老婆婆邀请我进了她的屋子，请我坐下，然后就给我倒了一杯水。我端起水杯，边喝边观察屋子里的陈设。和大部分老房子一样，屋子里靠墙角的位置有一张双人床，其中一个靠门的床脚下面还垫着一本书，老式的木制衣柜，已经停产很多年的彩电，这些陈设确实是老一辈人的房间的标配。就在这时，我忽然注意到，衣柜的上面放着一尊城隍的雕像，雕像前面放着一个小的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根已经燃尽的贡香。只是，和那间庙里不同的是，这尊城隍塑像表情严肃，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直视前方，和那尊微笑着的神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我的目光停留着的方向，老婆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衣柜旁边，把那三根燃尽的香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三根完好的贡香，点燃，插了上去，拜了三拜，然后走回到椅子边坐了下了。

    虽然我本人并不相信这些，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中的信仰，就如老婆婆的信仰便是眼前这个城隍塑像，我不能多加干预。继续喝了一口水，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从进门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见她的老伴的遗像。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唉，老头子和我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走了，你说我能不挂念他吗，能不在家里摆他的遗像吗？不是我不摆，而是不能摆。”

    听到这话，我皱了皱了眉头，身体往前靠了靠。老婆婆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自从我儿子去外地打拼事业，我就一直和老头子相依为命。后来，我儿子回来了一次，还带回来一个儿媳妇。我本来是很高兴的，可老头子总说那个儿媳妇怪怪的，惹的人家姑娘不高兴了。本来他们小两口可以在这儿多住几个月的，但儿媳妇说她在城里有事，于是她们在城隍庙完工后就着急忙慌的走了，只留下我和老头子在家。他们走后一周，老头子也被查出得了病，在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没有声响的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幸好儿子儿媳走之前留下了一点钱，我便就用这些钱把老头子葬在了墓园里。”

    我点了点头。老婆婆的视线又移到了那个城隍塑像上面。

    “老头子下葬后，我就找人做了老头子的遗像，就放在那个衣柜上面。但是后来，我听说他在外地的生意黄了，快要破产了，而我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连走路也费劲。过了几天，县里来了一个老道士，听别人说是非常厉害，据说帮一家人看了气运之后，那户人家的生活越来越好，后来都买车了。于是我就去找了那个老道士，想让他帮我看看。老道士来我家之后，第一眼就看见了老头子的遗像，并且说是把突然死亡的人的遗像摆在家里是大忌，会断送气运，甚至能引来灾祸。然后他便给了我一个城隍爷的雕像，让我把老头子的遗像换下来，此后每天都要虔心供奉。整个过程，没有收我一分钱。我按照他说的做了之后，结果后来又听说我儿子的生意又好了起来，而我自己的身体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看了眼老婆婆那泛红的眼眶，我也顿时只感叹世事无常，或许，像老婆婆这样经历的人还有很多，只是以前我从来没有去关注过而已。

    “老婆婆，我帮你托人给你的儿子儿媳带个信吧，让他们知道你的现状，然后抽时间回来陪你。”

    我看着老婆婆，轻声的说道。却只看见她的嘴唇微微颤了颤，然后开口：

    “谢谢你，小伙子，你真是一个好心人，但是不用了。这几年我用了很多办法一直联系他，可是，从8年前开始，他的消息就断了。”

    说完，老婆婆低下了头，久久没有出声。

    “老婆婆，你别担心，你把你儿子的名字告诉我，我平时可以帮你联系一下，说不定哪一天就联系到他了呢。”

    点了点头，老婆婆抬起了头，告诉我她的那个儿子名叫徐强。我能看到她眼角的泪珠，但她却在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我的心中也顿时一阵酸楚。外面天色以及完全亮了，阳光顺着窗户投射了进来，照到了那个城隍塑像的上面。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7点半了。我打工的那家饭馆每天早上8点钟开门，收起手机，和老婆婆道别之后，我就打算赶去工作了。走出了老婆婆的那间屋子，我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当经过那个挂着锁的杂物室的时候，无意间瞥了门缝一眼，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我那微薄的工资已经无法支持我因为迟到而被扣掉一部分了。没有再过多的留意，我走出大门，直奔我家对面的饭馆而去。

    太阳慢慢的升起，照在脸上让人只感觉暖洋洋的。在途中，我又经过了那间城隍庙。一股凉意从我的后背升起。现在的那间建筑，只给我带来一种无法言说的诡异感。我扭过头，不再去看那间城隍庙，并加快了脚步，绕过那间建筑向我家的方向走去。

    叮铃铃...

    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一看，有一条新短信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