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似得把那姑娘形容一番,再把今日之事捡了些说了。周昂听完,也不用王伦吩咐,道声,兄弟去去就来,转身出去了。
一路无话,直奔梁家,梁义成给开了门,说明来意。梁义成领了周昂进了偏厅。梁老爷子,梁夫人出来相见,周昂把韩世忠的话一一复述,梁母皱皱眉,晌午的事刚听街坊说了,恨自家姑娘不知轻重,既然这位韩公子没有苛责,想必也没有传的那么邪乎。梁老爷子慎重,提议周昂先回去,老俩口再探探女儿口风,周昂这才告辞。
老俩口来到女儿的闺房,梁红玉正欢快的摆弄着衣裳,一见爹娘进来,拉长了脸:“爹,娘恁二老不用说了,刚才我看见那人了,我不喜欢,出再多彩礼我也不嫁。”
“好啊,爹这会给你做主了,不嫁。”梁立业止住了老伴。
“真的啊?好爹爹最疼女儿了。”梁红玉喊罢,又要上前扑。
“听说今天庙上见了个俊公子?”
梁红玉脸一红,见爹用话拿她,也不好扯谎:“爹,别听旁人乱说,我就是帮着个外地的客人买些本地的物产,遇到陈三嘴那个破皮,还是韩公子帮解围的。”
梁母忍不住又问了几句那客人的样貌,梁红玉毫无戒心的说道起来,梁立业心里盘算着没跑了,姑娘看着对那姓韩的小子还算中意,于是出言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和你娘回去了,妳也早些歇着明早还要帮着提亲去。”说罢拉着老伴就往出走。
“好,爹娘慢走。”梁红玉本来也兴意阑珊了,送二老出门,“爹娘什么时候做了月老了。”
“这不是那家小子被妳回绝了么,又去西头张大户求亲去了,我觉着对不住人家,去帮着说和。”梁立业也没回头轻飘飘扔下这么句话。
“哼,果然是风流公子水中月,连本姑娘都没见一眼就又跑去张大户家了。”梁红玉关上闺门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梁立行携着梁母早早起来换好衣服,梁红玉也被惊动了起来:“爹,娘,这一大早作甚?吵闹得人睡不安稳。”
等梁红玉走出院子,发现外面声音不小,爹娘站在门口,哥哥姐姐站在后面,忍不住也凑了过去。只见外面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当先一匹高头大马端坐一人,后面跟着十几个披红挂彩的脚夫担着各种礼物。
“这是姓韩的那家?”
“不是他还会有谁?”
“好大的排场,也算配的上爹娘的脸面了。”
“咱爹好歹也是有官身的人儿,当须这些个排场。”
“他这马哪里找来的,看着比咱们这儿的高大许多啊……”
“我说妹妹,妳”梁义成有些不耐烦妹妹的话唠,扭头想瞪她一眼,“妳怎么衣服也不换就跑出来了?叫人家乡亲们笑话!”
“是啊,妹妹,妳怎么不换衣服,也不梳洗?”梁红锦见了妹妹这副样子也是惊得不行,差点把手里的女儿掉了。
梁红玉一脸茫然:“我怎么还要换衣服梳洗了?”
“今天妳定亲啊!睡糊涂了罢?”梁义成探手摸摸妹妹的额头。
“我定亲?”梁红玉吃惊地望着哥哥,“那姓韩的不是去曹大户家提亲?”
“什么曹大户?姐姐把孩儿给我,妳快带她进去梳洗,别叫四邻笑话。”
“不,我没答应!”梁红玉犯起犟来,梁红锦都拉不走。
远处提亲的队伍也进了,高头大马上翻下一人,朝门前走来:“小侄见过梁伯,婶子。”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梁红玉停止了与哥哥的撕扯,好奇的望着门外那个被爹娘挡住的人影。
待众人礼毕,梁父,梁母把那人带入堂内,梁红锦陪着进去,梁义成抱着娃儿挡着邋遢的妹妹,梁红玉羞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就是那韩公子啊。
“不闹了罢?随我去后堂换衣服罢?”梁义成虽然搞不明白这妹妹是怎么回事?难道爹娘真没告诉她?但是也没让妹妹难堪,护着她穿过人群去了后堂。
梁红玉梳洗完了只能待在屋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终于见着乐呵呵的爹娘进来了。
“爹,那韩……”
“亲事定了,彩礼也收了,下个月十五”梁立行也没再瞒女儿。
“这么急……”
“哎哟唉,我的丫头,这韩公子人看着不错,人也知礼,又不嫌弃你会武艺,刚才跟你哥哥来了两手,是个练家子,以后都不用妳出手了,况且妳又看着好,爹娘也不图妳能嫁个大富大贵之人,对妳好就行。”梁母也念道。
“我什么时候看着好了……”
“好了,好了,韩公子明日就要回去准备了,妳哥陪妳去送一程。”梁立业不再给女儿“反抗”的机会了。
“哦,他明天就要走么……我才见过他一面……”梁红玉摆弄着衣裙嘀咕道,抬起头时爹娘早已离开了。
“我的好妹妹,恭喜恭喜,终于把妳嫁出去了。”梁义成一脸坏笑走进来。
“我还没出嫁呢!你笑那么没心没肺是讨打么?”
“王郎,我这几日听闻这秀州的墨色不错,要不要采买一些?”
王伦放下手中的才俊录看着程婉儿捧着汤煲盛了满满一碗汤羹。
“妳去办吧,好的话多采买一些,过两日咱们就启程了。”
“东西我倒是看了,就是贵了些。”
“一块墨罢了,能有多贵。”王伦端起碗就要喝汤。
程婉儿却按住了王伦的手腕,“听了莫要惊,一两墨,一两金。”
“这墨黄金做的?”
程婉儿掩嘴笑笑也不答话。
“张三备马车!”
七扭八拐到了程婉儿说的那家店铺,墨也看了,名为“漆烟”,十年如石,一点如漆却是好墨。
店铺的掌柜见王伦品玩,道:“早年南唐李延珪兄弟制的对胶墨,秘不示人,今得沈匠师复原,就说本朝墨工张孜之墨,用胶少,成色亮,然时间一长胶力退散,再无光泽,西北干燥之地尚可,到了这江南便无法保存,再说这苏懈墨,闻名番邦,得之片缕如获至宝,也不过如此尔。”
王伦点点头,“却是好墨,贵的合情合理。”
掌柜笑笑,“那是自然,沈匠师专诸于此,虽有名人讨学,只得一二,其子亦不得其学。”
“匠师贵庚?他儿子都不曾教授么?”
“有半百之数了罢,此乃其家事不好过问,不过嘛,多传言此人守财过极,亲子亦不能近,员外自知矣,不可外言。”
碰着个外人都能随随便便嚼舌头,却一本正经得叫别人别乱说,选了两块墨,付了二十两金子便出了店铺。
“王郎,只这两块,太少了罢?”
“先回去,我自有安排,变出墨来。”
回了客栈招集了众人,程婉儿想听听王伦怎么变出墨来赖着没离开,王伦笑笑:“张三,李四,韩兄弟的婚事你们也知道,留你二人操持,能办好吗?”
张三,李四站起身来:“瞧好了哥哥,交给我们兄弟,必定办的红火?”
“好极,还有一事,取了此地沈匠师一家去四明山大寨,大规模生产漆烟墨。”
“此人是谁?”韩世忠一脸茫然,张三添油加醋把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哥哥,听小弟一言,此事不妥,手工匠师,良善之家,怎好坏了咱梁山泊名声。”
“王郎……”
王伦瞅瞅众人不一的脸色,“会质疑也是好事,没必要搞的这样拘谨。我来给你们说道一下,手艺人靠手艺吃饭,能者多劳,巧者多得天经地义,只要手艺保持在一个群体中,能传承下去也不是坏事。”
“一个人守着一门好手艺想多捞些钱财无可厚非,但是死守着一门可以造福天下百姓的手艺可就太过小肚鸡肠了,他沈家就一个儿子,这手艺都不传人,连个徒弟也没有,眼看此人半百之龄了,这是要带到坟里去了。”
“我来问你们,蔡伦纸使纸变得便宜,有更多百姓读得起书,如果他蔡伦保守秘密,把纸卖一个高价,一辈子衣食无忧怎样?前朝的雕版印刷术,每印一套耗费甚重,如果毕昇保守秘密,他又能赚多少钱?正是因为有了这样无私心的人,我们才能享受到工艺创造带来好处,如果是小门小技也就罢了,这制墨之术是大技艺,他沈归一个人量产不了墨,还死守着方子,不让这方子造福百姓,你们讲来,这样的人不治治怎么好,说不定多少年后,这种墨就可以推广大江南北,那时候福祉的是万民,他沈归得这么个好名声,又得了钱难道不好吗?”
“哥哥事事为民请命,高瞻远瞩小弟追随哥哥幸甚!”周昂一躬到地。
“哥哥,瞧好了,我们兄弟把沈匠师一家送到四明山,一根毛发都不会少的。”
“也许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看上连环画小人书了。”
韩世忠还在品味着王伦那番话,王伦又嘱咐一番张三,李四。
“乔道长在山里闷的慌,就让他开解这沈匠师罢,众位兄弟准备一下,咱们择日南下。”
王伦的船队转而南下,在明州卸了货物,留下张三,李四置办下个月在明州举行的大婚,还有取回在杭州缝制的衣裳彩礼物什,一切安排妥当,船队直奔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