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磅礴气势,也有板桥寒泉的细腻哀婉,而在那亭台之上,铺设有毡帷,毡帷旁立着一对男女,男者挺拔俊朗,女者娇弱纤细,只是那么随手几笔而已,但是两个人间的缱绻之情却跃然纸上,一时不由看了又看。
当时过去赏雪,也是一时兴趣使然,并没想到他竟然还命人将这一切画下,更不知道,当自己赏着那万里飘雪的景象时,自己其实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景,并成就了这么一幅画。
“不曾想你还存着这个心思。”她抿唇,看了他一眼。
萧峥挑眉,并没多说什么。
顾锦沅欣赏着那副画,心里却是喜欢得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过之后,命人直接挂在了那边的墙上。
挂上后,她也有些困乏了,便要躺下歇息。
萧峥亲自上去,扶着她帮她躺在那里,又为她掖好了被角。
本来几个宫娥要上去服侍的,见此情景,也都知趣地退下了。
当所有的人都退下后,寝殿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悬挂在帷帐前的宫灯偶尔间轻轻一个摇曳。
屋子里暖炉中燃着熏香,那是太医特意为顾锦沅调养身体配的,闻起来轻软舒服,让人骨子里散发出暖意来。
萧峥坐在榻边,凝视着自己的皇后。
因还没出月子,如今的她长发犹如泼墨一般垂下,落在肩头,流溢在纤瘦的臂膀间,也如云一般堆彻在枕头边。
才生过孩子的她,或许是因为补养得当的缘故,那肌肤明艳娇嫩白里透红,竟透着一股犹如三月春桃一般的鲜嫩,让人看到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又因是在自己寝殿,周围也没旁人,她身上穿得随意,不过是洒金刺绣中衣,雪白的中衣在前面微微并拢鼓起,隐隐可见下面如雪的团隆。
便是不曾喂养孩儿,那里也实在是圆满得惊人,并不是以前不曾生养过的姑娘可比的。
那是萧峥两辈子不曾见过的。
他看得喉咙有些发痒,到底是忍下了那声轻咳,勉强道:“这两日身上可好一些了?”
顾锦沅自然意识到了。
生产过后,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她自己也知道,当即不着痕迹地收拢了锦被,淡声道:“好一些了……不过还没全好。”
他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谁还能在这个时候满足他呢!
萧峥顿时感觉到她误会了,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担心你身体,这几日饮食虽按太医安排得来,但还是要看恶露情况而定。”
说着间,他竟然开始苦心婆口地劝她一番饮食禁忌,最后道:“这些都是太医说的,总是要听着。”
顾锦沅听得蹙眉,开始还疑惑,后来才想起来他那些书。
他还真看了,而且还记得挺熟的……还来劝她……
她心中暗叹:“也难为你,竟然这么用心。”
毕竟他不是寻常王侯将相,他是当皇上的,可谓日理万机,批改奏折就已经颇费心思了,还要腾出时间来看那些医书……那么多医书都看透了,他也可以去当妇科圣手了。
萧峥听此,却是百感交集。
这是他的女人,两辈子的女人,为他承受分娩之苦生下皇子,其中不知道承受了多少辛苦。
他默了一会,抬起手来,握住她的,将那细软纤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仔细地包拢住,之后才道:“沅沅,辛苦你了。”
顾锦沅听着,却是一怔。
“也没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却这么道。
顾锦沅自然是明白。
他不光是在说这辈子,还在说上辈子。
在抱着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奶娃儿时,她记起了上辈子那些事。
以前许多事,她并不懂,但是记起上辈子的事情后,她懂了。
她明白为什么他最初对自己讥诮冷漠充满讽刺,也明白为什么他后来对自己小心翼翼仿佛自己是易碎的瓷器一般仔细供着。
其实知道上辈子的许多事后,她是有些怨气的。
比如她对于他竟然娶过顾兰馥就有些耿耿于怀。
顾兰馥,他竟然娶过!之前他都没告诉自己!
不过这几天,太忙了,自己才生过孩子,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人,而他也忙,中间又隔着一个小奶娃儿,以至于两个人都没时间静下来好生聊聊。
如今倒是一个机会。
她扬眉,看向他:“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
萧峥:“是。”
顾锦沅:“你是不是觉得,最后,上辈子的那个我,是想让你死的?”
所以,他才会在最后毫无反抗心甘情愿地去死,所以,她梦里才会有那个转首望她最后一眼之后被万箭穿心的他。
萧峥呼吸微窒。
他知道她恢复了记忆。
她的记忆里,一定是有许多自己所不知道的。
但是他并不能开口去问,甚至有些不敢。
毕竟上辈子两个人之间那么多误会和不堪,她最后对他怀着怎么样的心思,他并不知道。
顾锦沅看到他略显不自在的样子,轻叹了口气,抱住脑袋。
“其实这两天,许多记忆都是陆陆续续地回到我脑子里,我刚开始也有点懵,现在慢慢地理清了,我终于明白上辈子到底怎么回事了。”
萧峥眸光微沉:“嗯?你全都知道了?”
顾锦沅看过去,男人刚硬俊美的面容没什么表情,薄唇抿得犹如一道红丝线。
可以看得出,他有些逃避。
她看着这样的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最初因为面相便对他不喜,其实如今看来,大错特错也。
她抿唇,凝着他:“你要听吗?”
萧峥略一沉默:“可以听,可以不听。”
顾锦沅瞥了他一眼,微忍住笑,故意道:“看样子你并不想听,那我偏就说给你听。”
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却在想着,她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这辈子,什么三宫六院,什么开枝散叶,他全都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