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武宁心虚地回了头,只见背后草丛安然静伏,哪里有什么异常景象?武宁略略定了定心,对珠棋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了,什么都没有,不信你回头看看。”。
珠棋紧闭着双眼,拨浪鼓似地摇着头道:“不能回头!主子别看!赶紧走罢!”,又合拢了手掌在胸前,一气儿地道:“阿弥陀佛,冤有头债有主,书意姐,你找福晋去……不关我家主子的事……不关我家主子的事……”。
她说得又快又急促,一口气重复了六七遍,倒是不带一点喘气。武宁又回头望了一眼,天上浓云正散开,银辉月光洒在地上,月色淡如霜。武宁握住珠棋的手道:“没事,没事,什么都没有。”。
珠棋慢慢转过头去,见池塘边一片静谧景象,武宁也转过身去对她宽慰道:“没准方才是什么鸟儿耗子之类的。”,珠棋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两人一齐转过调回头来,却赫然见正前方,不过十数步开外,一个白衣女人身姿娇小,长发披散,耷拉着脑袋飘然走过!并看不清脸庞。
武宁和珠棋愣怔了一瞬间,珠棋当场嚎了一嗓子“娘啊!”,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抬脚就往边上小道狂奔而去,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拖住武宁的手没命地逃命。
武宁穿的是花盆底,平日里行动并不迅捷,这时却如有神助,跑得飞快,夜色中,森森树枝越发显得鬼影重重,珠棋又哭又喊地打开挡路的树枝,有些没顾得及挡开的枝桠便抽在两人发鬓间,两人哪里还顾得着这些,只是一味地向前冲着,珠棋放开了嗓子大叫道:“救命!救命!来人!来人哪!”,远远地见到一队浩浩荡荡的人群,立即像见着救星一般,拽着武宁一头扎了过去。那队伍前两个小太监打着纱灯,夜色中一时也没看清两人,只嚷嚷道:“什么人!四爷在此!不得无礼!”。
珠棋刹住脚跪倒在地,伸手指着不远处池塘边,脸色惨白地直着嗓子喊道:“那边有鬼!女鬼!是书意回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先是静了一静,随即面面相觑起来,那太监中有胆子小的,已经停住了步子,不敢往前。
四阿哥见珠棋脸色惨白,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额头上几道血痕,像是鞭子末梢抽打的,仔细看又不大像,再看武宁,也是一样的惊惶神色。头发已经全乱了,一只珠花歪歪斜斜地坠在耳边,花盆底掉了一只,穿着白袜子踩在地上,因着旗装下摆长,一时遮掩着不易看出,倒还不算太失态。
四阿哥上前对武宁伸出手,武宁将手交给他,借力站稳了身子,这才颤声道:“珠棋真不是瞎说!我也看见了!”。
四阿哥抬眼望向不远处黑压压的池塘边,道:“苏培盛!你先送武主子回去。”,苏培盛应了声,出来好言道:“武主子,您且这边请吧?”,又对着珠棋点点头。
珠棋伸手欲扶武宁,却是脚下一软,跌坐在路边大石上,才觉出后背衣衫已经全湿透了,抬眼见自家主子也好不了多少,满脸六神无主的样子,四阿哥抬手轻轻拍着武宁后背,像哄孩子一般道:“好了好了,不怕。”。武宁抬眼见他眼中镇定自若,又微微含了些取笑自己的意思,一时回过神来,讪讪地松了手。
进了院,清明、荷田等人见武宁和珠棋这般狼狈模样,都唬了一跳,赶紧问道:“主子!这……这是怎么了!”,纷纷抢上前来扶着武宁。
珠棋连说带喘地描述了一番,又指手画脚地形容着那女鬼模样,因着此时房里人多,她壮了胆,愈加绘声绘色。边上几人对闹鬼一事也多有耳闻,此时听了身边人亲身经历的形容,一个个面如土色,都放下了手中忙活,上前来听珠棋细说,倒是几个头并做了一处。
清明心细,见武宁脚上袜子隐隐透出红色,打断了珠棋的话,道:“主子赶快看看,别是脚底被割破了!若是嵌了碎石头进去,就麻烦了!”,珠棋听了,转头看去,果然见武宁脚底白色布质上有血色,那殷红还有扩大的趋势。武宁这时候才觉出疼来,皱眉道:“快帮我解开看看。”。
脚底果然是被割伤了,划了几道口子,幸好伤口并不深,珠棋帮着武宁清理了,又道要跟四爷说请太医来看看,武宁摇了摇手道:“府里出了这种匪夷所思、怪力乱神的事情,已经够让爷头疼的了,别再添麻烦了。”。
珠棋点点头,裹好最后一层纱布,起身一边擦干了手上的水珠,一边迟迟疑疑地道:“不知道四爷带着人去了,这会子有没有捉住那……那东西?”。
武宁扑通一声仰面栽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