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帝一（五）

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一万年以后，洪荒这片土地，被两股势力占据了，一为妖族，一位巫族。妖族首领为妖皇帝俊，东皇太一，巫族首领为帝江等十二祖巫。

    他们在这里打了许多年，却没分出个胜负。

    这一天，又是一场战争。

    巫族十二祖巫合炼出了十二天都煞神大阵，太一和帝俊不妨，被困于其中。一直守在太一身后的苍云见此，忙出手相救。只是，大阵锋芒无比，苍云只一靠近，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弹飞了出去。苍云心急无比，出手向其中一个正在施法的祖巫攻去，他想的是，既然这阵法是由十二人祭出，那他只要杀了一人，阵法便会破开，届时太一就不会有事了。

    只是，他却忘了，巫族不止十二祖巫，还有众多大巫。他刚靠近一个祖巫，便有几个大巫向他杀来。苍云一人哪敌众人围攻？很快，便身负重伤。

    苍云有些急了，他不再去躲避大巫们的攻击，只将手中之剑狠狠向一个祖巫掷去——

    “噗……！”身后，几道力道打在了他身上，苍云终于倒地，余光瞥到阵法有一丝异动，一个青色的身影从里面破开而出，他便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再难起来。

    “苍云！！！”

    太一不敢相信他看到的，被大阵所困，一直无破绽可寻，一个瞬间，他察觉到一个方位有一丝松动，便忙用混沌钟对准那处，这才得以出来。

    没想到，一出来，却看到苍云到底，浑身是血的模样。

    “巫族！”他恨极了，用尽他毕生的力道，将混沌钟杀向了那几个围攻苍云的大巫。几人迅速被打飞了出去。

    太一忙落地，伸手探了一下苍云的鼻息，没有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气息！很快，苍云的身体被一层光芒遮住了，光芒散去，有一只满身是血的犬狼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不！！！

    太一附身将这只犬狼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他没有出声，但那无声的悲伤却令人心酸极了。

    帝俊紧紧护在一旁，他同样沉默着，只是将一个又一个围上来的巫族之人连神魂都撕了个粉碎。

    巫妖两族的战争，最终在鸿钧的出面下，暂时结束了。

    帝俊和太一率领妖族以三十三重天为据点，掌管了天。十二祖巫以不周山为大本营，在地上称霸。

    帝俊却没什么愉悦的心情，因为自从苍云死后，他发现，太一变得不太一样了。虽然他和从前一样温和微笑待人，但却多了一份疏离。帝俊想，是不是太一怕又会出现一个苍云，所以他才会不对任何人以心相待呢？

    他没问太一，也不敢问，因为太一待他，同样也是亲昵中带了一丝疏离。苍云的死，他从来没有听太一提起过，这件事，仿佛成了一种禁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了太一面前，说了一件事，他才看到，这些年，太一的脸上除了微笑与淡然之外，出现了第三种表情——惊愕。

    不过这种惊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没了。

    太一站了起来，淡淡地笑道：“那要恭喜哥哥了，以后，我就有一个嫂子了。”

    帝俊等了许久，太一都没有第二句话，“你没其他的话要说吗？”

    太一垂下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方道：“没有了。不过哥哥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会帮的。”

    帝俊深吸了一口气，勉得自己的愤怒爆发出来。他什么话也没再说，沉默地离开了。

    太一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了眼前，方喃喃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眼中，仿佛起了迷雾一般，一时模糊了视线。

    帝俊和羲和大婚，为天地间第一场正式婚礼，帝俊为阳，羲和为阴，女娲手持法宝绣球，开辟了世间阴阳相配的婚礼习俗。

    天宫，一时间热闹极了。到处是喜庆之色，入眼的，不是宾客脸上的祝福之意，就是大红的摆设。

    后院之内，一阵悠扬的琴音传来，好听极了。前来传话的侍卫在门口纠结了半晌，方小心翼翼地道，“东皇大人，前殿内婚礼快要开始了，您快过去吧。”

    琴音戛然而止。

    太一清淡的声音传了过来，“知道了，我随后便到。”

    侍卫如蒙大赦，立即离开了。

    院内，太一静坐良久，面无表情地看着膝上的弦琴，往事历历在目，只是却早已物是人非了。太一轻轻将手搭在了秦上，一阵灵力自掌心溢出，顷刻间，琴便消失了。也不知是被收起了，还是被毁了。

    这场婚礼，持续了整整一日。已到了月上中天时，帝俊还在陪着宾客们饮酒畅谈。直至快到了三更时，这场宴席方才匆匆结束了。

    帝俊有些喝多了，脚下的步伐有些不稳，他拒绝了前来搀扶他的童子，大声道：“太一呢？”

    童子忙道：“东皇大人回去歇息了。”

    “那我去找他！”

    童子急道：“妖皇大人，今日是您的婚礼啊！羲和大人还在新房等着您呢，还是改日再去找东皇大人吧。”

    “婚礼？”帝俊皱了皱眉，“对，对。差点忘了，今日是我的婚礼。你前面带路！”

    童子这下可放了心，历经波折，将帝俊领进了新房，把房门一关，童子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好了，看来天底下醉酒之人都是一个德行啊！

    这一晚，天宫显得极为安静，仿佛连那些还未化形禽鸟灵兽们都喝醉了似的，没有发出一点鸣叫之声。

    帝俊对羲和没什么男女之情，会同羲和成婚，只因为道祖的旨意而已。不过对这个他带回来的女孩，他还是很敬重的。两人之间没有夫妻间的那种亲昵，但却有几分属于家人的亲近之感。

    说实话，帝俊对自己的感情是理不清的。不管是在成婚之前还是之后，他一直所在意的只有太一而已。举个例子，如果有一天羲和与太一都陷于困境了，他可以拼劲全力去救羲和但却不可能为了救她而死，但是对太一他可以。

    但是，他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是道祖在紫霄宫第三次讲道了，整整一千年，他获益匪浅，出来的时候，他看着身旁的太一，心里忽然有些钝钝的闷——不就是死了一个苍云吗！又不是他杀的，为什么太一要对他这样呢？难道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帝俊有些不甘心，他冲动地拉住了太一的胳膊，“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太一一怔，随后笑道：“好。”

    帝俊迫不及待地火速回到了天宫，刚想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和太一谈谈，然而，刚到了天宫，就被告知，羲和生下了十子。

    帝俊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看向了太一。

    太一微微垂着头，看不到是何表情，帝俊心里莫名地有些焦急，太一忽然抬起了头来，笑道：“恭喜哥哥了。我们去看看吧，不知道我的十个侄儿生得什么模样！”

    那是精力非常旺盛的十只金乌，不过，其中有一只却没精打采地趴在那儿。问了羲和才知道，这是最小的那只，与他的哥哥们不同，自小便安静得很。

    太一很喜欢那只安静的小金乌，而小金乌也似乎非常喜欢太一，总是窝在太一的怀里睡懒觉。瞧着太一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小金乌的脑袋，帝俊莫名地有些羡慕起了小儿子。

    因为这一点意外，两人的谈话便推迟了许久。确切的说，那不是一次谈话，只是一封简单的书信。

    太一俊逸的字体有种飘然之美，但是帝俊的手却在一点一点地发抖——

    哥哥，你想知道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只因为一个字而已，“爱”。苍云说爱我，却被我当成了一种误解，最后，苍云死了。我没有说爱你，苍云死了，我就更没有资格了。如今你有嫂子以及十个可爱的儿子了，我却现在说了。

    做出这个决定时，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爱嫂子，她也并不爱你。未来我们的生命很长，我不想留下太大的遗憾。我希望你不要怪我说得太迟了。又或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一个令人恶心的弟弟。

    我现在不在天宫，若是后者，那便不要找我了，过一段时间，我会自己回去的。若是、若是前者，也请你好好想一想，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来告诉我，我是都同意的。

    太一，留。

    帝俊看完之后，险些握不住那封信。

    原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的弟弟一直在避着他，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打不破那层淡淡的隔阂，竟是因为如此！

    帝俊有一股强烈地现在就去找太一当面问清楚的欲-望，但是他还是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需要冷静地做出一个决定。

    但是帝俊知道，他心里的天枰已经开始倾斜了。虽然一边是温和的妻子和十个可爱的儿子，但是它还是毫不犹豫地倾到了太一那一边。

    他想，那是他一直疼着的弟弟啊，怎么可能不向着他？帝俊很难想象，会有一天，他心里第一的位置会被其他的什么人或什么事占据，只有太一而已。

    而现在，他也渐渐开始明白，他对太一的感情，或许不仅限于哥哥对弟弟而已，之前他从未往这方便想过，如今想来，怕是他也是很久以前就对太一动了情了。

    帝俊想到如今复杂的关系，有些懊恼，如果他能在同羲和成婚前明白就好了！

    但是现在，一切还未晚。

    他去找了羲和，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同她说了清楚。

    帝俊是很想去找太一，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羲和不同意，他是不能够去的。他娶了羲和，身上就担着一分割不清的责任了。

    幸好，羲和是个善解人意之人，她提出，他陪她打一场，那她就会搬去扶桑树，从此尽量不出现在他和太一面前。

    帝俊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之后的之后，帝俊便拖着差点被打成吐血的身体，去找到了太一。

    海外一座岛屿之上。

    太一笑着听着帝俊说完了这段往事，“我道那次我见到你时，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帝俊苦笑道：“她要同我打一场，我总不能出手伤她，自然只有挨打的份了。”

    太一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他忽然道：“前几日我去外面时，偶尔听人说起，道祖和我们小压要成婚了，我们去瞧瞧吧。”

    “什么？！小压他和道祖在、在一起了！”

    “嗯。”

    “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以你那粗致的性子，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