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霄欲带走我,无非同天下人一般,觊觎无忧谷,觊觎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想要利用那狗屁溯魂之术。
我仰起头,定定看了夜祁言良久,最终,孩子气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我还没找到师父让我找的女子,我自己有腿,我自己会走,你要把他打败,不能让他带我走,最好让他再不敢找我的麻烦。”
夜祁言微微一怔,喉咙微动,朝我伸出手,戏谑出声,“你若走了,怎么对我负责?”
这话说得我的心微微一动,我一笑,递出了自己的手。
他微微用力,我借力站了起来。与他并肩而战之时,我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我委实什么都不需要害怕,非但不怕,更是生出了一种十步杀一人的豪情。
近了,一架红色马车从空中缓缓现了出来……
我攥紧了手心,若我没看错,那马车可是在飞?
可不是,马车跨越了一个屋顶,离寝宫前越来越近……只剩下几步远的时候,我方看清,原来,那马车上根本没有马,取而代之的竟是六名身姿曼妙的女子,那些女子每人手中皆有一条红丝绸,身着暴露,比吴宫女子装扮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呐,马车内当真是传闻中天下十大未解之谜的李九霄么?
我不知道传出这传闻的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只知道,那李九霄当真不是什么花楼常客,常年醉卧温柔乡之人么?这样一个人,还被西禹人民当成神供奉着,还被天下之人当传说迷恋着,凭什么?
但见六名女子足尖轻盈落地,马车随即被她们无声放在了距我们二十多步的地方。
“小阿鸢,”李九霄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好久不见了。”
若不是夜祁言扶住了我,我几乎要跌倒在地,这声音,分明就是……师弟二月雪!但不同于以往的冷漠无情,而是多了几分妖孽风流的味道,我咬了咬唇,天底下声音像的人多的是了,这不可能。
“西禹摄政王眼下才来,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夜祁言淡淡调侃着马车中的李九霄。
“人生如棋,有输有赢,输输赢赢,有何大不了?况且也就一个吴国,本王还不至于输不起,本王输得起江山,但你不一定输得起美人,好戏么,这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彼时,我尚且不知,这一幕,竟是天底下两个最骄傲最有实力的男子的对决,但彼时我亦感觉到了空气里满是火药的味道。但见夜祁言面不改色,维持着唇边的清浅笑意,“李九霄,三年前,你没办法带走本宫的太子妃,三年后,你同样没有这个能力带走本宫身边的人。”
马车内再次传来李九霄邪魅入骨、漫不经心的声音,“说来也惭愧,即便你现在眼瞎了,本王的武功还是该死的不如你,本王是没有这个能力从你手中将人带走,可本王一向有能力让她自己选择,留下抑或离开。”说到这,他刻意停顿了一会,才轻飘飘说道,“别忘了,三年前,你的太子妃可是选择了黄泉之路,永世诀别!”
这对话的信息量太大!
我只觉脊背一阵发凉!
先是吴言成了吴国的真龙后裔,再是西禹摄政王李九霄的出现,最后便是我那便宜相公,竟然从神探和仵作后人摇身一变,成了陈国的太子殿下!陈国的太子妃,也就是小包子的娘亲,根本不是什么离家出走,而是死了,还是自杀!
我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却听见李九霄喊出我的名字。
“小阿鸢,你十五岁那年,可是跟本王约法三章,若你十八岁仍是只身一人,便嫁给本王,白纸黑字,这是你欠本王的!今夜,本王便是来带你走了!你可别说你不记得了,否则,本王会很是伤心啊!”
十五岁那年的记忆,我根本不记得!
可他这么一说,我委实好奇自己曾经是怎样的身份,竟能和名满天下的摄政王约法三章,定下这样的嫁娶条款?
手指被夜祁言攥得生疼,我转过头,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向来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脸上看见痛苦这种神情,他紧抿着唇,一缕鲜血还是从唇角溢出。
他对那死去的太子妃,怕是爱到了骨子里,才能这般只要轻轻一触碰,便会血气翻涌吧。
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夜祁言,不,他是陈国太子,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小冒牌在冒充我的容颜?如此一来,他定然也会知道我根本没救过小包子。所以,一切当真是如二月雪所言,他先利用小包子将我带到他身边,然后看着我一步步沉沦,他最终的目的,可是什么?
这种怀疑感觉就像被相信的人从背后措不及防捅了一刀般。
要怪只怪本道姑和他的前太子妃长得太像?
可这世上哪有长得那般想象的人?除非,我是他前太子妃的孪生姐妹?大抵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为何小冒牌在初次见到我时竟对我好生熟悉一般!也只有这般的身份,才能与西禹摄政王约法三章罢!
若我身世当真如此……那我岂不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姐夫或者妹夫,这简直太过无耻,道德败坏!难不成小冒牌想我离开,这也是原因之一?
我的大脑很乱,就像稻草一般,胸口闷得发慌,这才发觉,夜祁言竟不知何时握住了我的手,我想将手抽了出来,可是我越用力,他也越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