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尽量避开桶里散发出来的恶臭。
“王法?什么他奶奶的王法?干我们这行,王法就是胳膊粗拳头大。你们这些当官的忘八蛋的王法不就是谁的职位高谁说了算吗?在这里,大爷我就是王法。”
江洋大盗的话说完,悲伤中的刘知府觉着这个粗鲁的家伙竟然说得如此有道理。
就这样刘知府两手抱着屎尿桶,骑马蹲裆式半蹲着,屁股一碰地面就招来一阵咆哮。过了一会,几个犯人觉着没有意思了,也就随他蹲坐在屎尿桶旁边短暂歇息,谁有了兴致再随时叫他起来。
折腾到天黑,狱卒送来些清汤寡水的汤和冰冷的馒头,几个囚犯还不让他吃饭。让他吃他也吃不下去,与屎尿桶为伴,胃口能好到哪去?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知府总做噩梦不断,梦醒了以后他终于体谅到他老爹当初为什么在监狱里上吊。如果不是身上套着枷锁行动不便,他也早就抽掉裤腰带上吊了。
刘知府在监狱里煎熬了几天,每天都掰扯着指头盘算着梁六爷是不是已经到济南了,盼望着福汉再审他一次,让外面的阳光晒晒,好歹能舒服些,他觉着这几天身上长满了白色的菌类。
提督大人带着绿营兵来到监狱提审他的时候,他刚刚睡着,獐头鼠脑的家伙又折腾他到半夜。狱卒咣咣当当开牢房门他也没听见,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还是没听见,只得按捺不住怒火的狱卒皱着眉头进来使劲踢了他一脚,他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跟个木偶一样出了牢房,脑袋混沌得跟一团浆糊一样。
出了牢房门,经风一吹,刘知府觉着身体舒服了很多,最好再下场雨,冲掉这一身的污垢。
押着刘知府的囚车到了巡抚衙门的时候还不到辰时,提督大人吩咐人先把囚车停靠在一边,等福汉喊升堂的时候再放刘知府出来,免得生出什么枝杈。
这时候不断有围观的百姓从四处聚拢过来,他们围在囚车的周围,指指点点,刘知府觉着自己就象杂耍戏班子里的猴子一样被路人围观,心里一阵凄然,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快到辰时的时候,巡抚衙门里面也准备好了,福汉戴好顶戴,身着官府,一本正经地坐在公堂上,站立在大堂两边的官差也一字排开,个个昂着头叉着腰,只要福汉敲响惊堂木,府门外悬挂着的牛皮打鼓敲响,他们就学着蛤蟆的模样高喊威武。
公堂这边戏已经做足了,就等着开场了,但是审案的大戏却迟迟开不了场,因为主角梁六爷还没有到,这戏缺了他就没法唱。
福汉有些恼怒,他记得清清楚楚昨天他让看门的官差老王转告梁六爷辰时务必得到,审案将在辰时开始。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辰时已过,日头升到了三杆子高,梁六爷还没有现身。福汉吩咐人去门口看了五趟,衙门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福汉又把老王叫进去,问他昨天是不是告诉梁六爷今天辰时开堂审案,老王信誓旦旦地说告诉了,而且他还反复给梁六爷说了好几遍。
福汉又问巡抚衙门里的官差有没有人知道梁六爷昨天晚上住在哪家客栈,官差们都说不知道。老王他们倒是知道,但是昨天晚上梁六爷酒喝高了,把福汉贬得一无是处,他们陪坐的几个人都听得胆战心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知道的也没敢吭声。
随从老那心里清楚,他站在一边心里埋怨福汉,昨天自己劝他见见登门拜访的梁六爷,这位福大人倒好,摆出一副君子不与小人同伍的做派,不听从他的劝告。现在倒好,重要角色梁六爷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这明摆着是梁六爷趁机让他福汉出出洋相,报昨日被怠慢的仇。
好不容易等到快晌午的时候,梁六爷才昂首挺胸,倒背着双手,踱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朝着衙门口走了过来。
他在济南多年,围拢在衙门外面的人群里有些人认识他,梁六爷看见他们以后还停下脚步和他们寒暄两句,拱手致敬。
刘知府一大早就被带了出来,水米未进,在囚车里等的时间长了些,再加上天热,他被阳光晒得迷迷糊糊。梁六爷的到来引起的人群躁动,他也听见了,他睁开懵懂的眼睛,看见梁六爷以后,他如同看见了救星一样,扯着嗓子喊到:“梁六爷,梁六爷。”
梁六爷听到他的叫喊,满脸惊讶,走到囚车跟前,抬起头,瞪圆了眼睛,故作惊讶地说道:“这不是我临城父母官刘大人吗?你都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跟个顽童似的,不在外面好好待着,怎么好端端地钻到这么大的木头笼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