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药给哀家就去吧,可怜见的,进趟宫还吓个半死。”
晋文帝简直躺枪,他哪里瞪人了,他明明是挨瞪。
无奈说这话的是他老娘,她说是啥就是啥吧。
白晚舟丢了些控制血糖药便溜了。
晋文帝却不敢走,垂首老老实实站在太后榻旁,太后就这么喘着,老狐狸和老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谁也不肯先张口。
对峙了一会,太后到底敌不过这个做了几十年皇帝的儿子了,忍不住问道,“说起来你也是四十好几的老小子了,你的事哀家不该过问。但哀家实在是忍不住想问问,你十个儿子,老八老九老十年纪小,还谈不上婚事,老二有残疾,不好找,老七这么好端端的,还是个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好容易娶房媳妇,你给人拆散了,你告诉告诉哀家,这又是你帝王术中的哪一套?儿女亲事哪儿碍着你宏图大业了?”
太后自打放权给晋文帝之后,为了不让他有被人控制的感觉,他做任何事,不论对错,都再没过问过半句,这还是数十年来,第一次这般严厉的问责。
晋文帝也没想到小小一个白氏女,竟让老母对他这般大发雷霆。
愣了愣才道,“白氏性情过于刚烈不逊,不是不合适老七,是不合适整个皇家。他们和离,对双方都有好处,儿子也是考虑诸多之后才这般决定的。”
“呸!”太后丝毫不给面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两口子关起门来的事儿,要你个老公爹管这许多?夫妻合体,本就该共克时艰同甘共苦,照你这么说,天下的夫妻但凡遇到点困难,就都大难临头各自飞好了。”
晋文帝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母后,儿子自有考量。”
“哀家看你不过是为了你的那点私心考量罢了。老六媳妇不甚小产,怪到白丫头身上,你怕得罪了楚将军府和肃亲王,所以拿白丫头当垫背的。哀家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楚南天或许听他女儿的,肃亲王是绝不会是非不分的。你为个外臣,把儿媳妇扫地出门,哀家替你羞!”
晋文帝脸憋得紫涨,“母后!这江山儿子已经坐了几十年了,儿子不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了。”
太后长长叹口气,“是啊,是啊,你翅膀硬了,羽翼丰了,哀家年老体衰,到底琢磨不透朝中风云变幻了。这事儿,你既做了主,就这麽着吧,哀家言尽于此,你别让老七日后恨你就好。”
太后最后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晋文帝怔忪在原地,半晌都没缓过来。
是啊,这件事他思前考后,权衡诸多,独独没有考虑过老七的感受。
而老七就和当初毁楚家婚事娶白氏一般,默默受了,没有抱怨,没有不服,只是和之前一样,再次离开京城。
第一次是去西疆,这一次是去江淮,哪一次都凶险无比,哪一次都是把性命置之不顾。
晋文帝以为他是沉稳懂事,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无声的赌气呢?
“儿子……儿子也知道这件事对白氏多少有些不公,所以近日以来,一直在栽培白秦苍,刚刚决定把御前侍卫长的职务交给他。”
太后冷声道,“哀家要是没记错,御前侍卫长原本是庆王妃胞弟王彪在做,你这么抽了王彪,老大肯吗?”
晋文帝凝眉,“朕的布局谋策,轮不到他不肯。再说,他若是聪明,早该主动让王彪请辞,他就是太蠢,还等到朕亲自下旨。”
“他若是聪明,还能做出残杀手足的蠢事吗?枉你培养他那么多年,还想把大统传给他,没想到纵得他这般无法无天!”
晋文帝惊道,“母后,您已经知道了?”
晋文帝接到南宫丞指证庆王的那些证据时,始终是不肯相信的,作为长兄,他竟然在船板上动手脚,这是想置老七于死地啊!
没想到太后退居幕后这么多年,手眼还是这般遍布天下,什么事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太后长叹一口气,“这些个孩子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老大变成如今这样,实在让哀家痛心,你若再不严加管教,你这个儿子怕就要废了。”
晋文帝何尝不知这个道理,“老大对老七这般,对旁的兄弟怕也是严防死守。他是对朕的位子势在必得啊!倒是老七,差点丢了性命,受这么大委屈,不但没有丝毫声张,倒劝朕从缓处置,给他大哥一个机会。朕冷眼旁观这些儿子,倒就是老七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担当大任的风范。”
“所以你有意培养他。”
“是。”
“你觉得白氏难当国母之仪,就顺手先替老七铲了。”
怎么又绕到白氏身上来了……
“白秦苍是将才,只是璞玉需要雕琢,若他能涅槃重生,有这么个靠山的女子,倒也无妨担当国母重任。”
听了这句话,太后眉头稍稍舒展了些,“总算说句人话。”
晋文帝:……
饶是当皇帝这么多年,他在老母眼里,连个人都不是,那白氏未免也太会灌迷魂汤了。
白秦苍提任御前侍卫长的消息长着翅膀,很快便传遍京城。
庆王府。
庆王摔了满地的瓷器碎片,怒得两眼都红了,“父皇是老糊涂了吗!竟让一个山贼做御前侍卫长,可笑,太可笑了!”
王彪也在旁哭丧着脸道,“姐夫,姐姐,你们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御前侍卫长这个位子丢不得啊!你们想想,我在皇上面前,能为你们盯多少梢,说多少话!”
庆王啐了他一口,“你还知道丢不得,当初本王费了多大劲儿才把你安插进去,这么些年了,你也没好好表现,混成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叫父皇一脚便蹬开了,被个山贼夺了官职去,本王要是你,本王都没脸出来见人!”
王彪肥肥的大脸一阵红一阵白,哀怨的看向庆王妃。
庆王妃也气,但这个节骨眼她只能左右安慰道,“王爷别急,咱们在白府里有人。父皇一时抬举那白秦苍,咱也有办法把他拽下来。”
庆王道,“自打廖婉儿的事后,那白狗贼比猴还精,谨慎得跟什么似的,哪有那么容易陷害!”
庆王妃淡淡一笑,“白秦苍谨慎,不还有白晚舟吗?真是没瞧出来,那贼女真有几分狐媚本事,从前老七那样不待见她,和离后,却哈巴狗儿似的天天追在她屁股后头。咱们让白晚舟出点事,把白秦苍和老七挑拨起来,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到时候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