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道:“瞧着那两位,连着那小公子也是一身儒衫,戴着四方巾,想来也是读书上进的。也是,江姑娘便极好,江家必也不差的。”
听得这话,黛玉原取下簪子的手一顿,轻轻叹了一声,道:“读书自是好的,然则瞧着他们行止却还罢了。江姐姐那般知礼知趣的,却与那位江公子不同。”
春纤听得这话,便知黛玉大约有些不喜那江源,便将这话掩去不提,又暗想:想那江源虽是略有差池,一半却可说是疏忽,依着黛玉之意,这还算是不知礼知趣的,那宝玉又算什么呢?由此,虽说有些试探黛玉对未来夫婿的要求而不成,她有几分可惜,有这点态度在,倒也罢了。只是贾府衰败原是大势所趋,细细算来,也不出三五年,黛玉那件大事,却得早日筹划才是。
这厢黛玉春纤如此思量,那边儿江澄得知黛玉之事,也是诧异,复又皱眉,有些着恼道:“阿兄如何这般失礼?那婆子跌足,原是巧合,林妹妹虽受了惊吓,幸而不曾伤着,好生赔礼,她素日也是知情知礼,必不会怪罪。可你却打发那婆子过去唤人,自个竟不曾避让一回,这又是哪儿的道理?”
“这、我也是一时不曾细想,方才……”江源只觉得嘴里有些发干,又想着先前所见的佳人,虽是年岁未足,尚有些稚嫩,一段秀色却是平生未见,心下不免一阵惴惴,复又有些莫名的冲动,忙上前两步,竟拉着江澄的一片袖角儿,期期艾艾着道:“妹妹,好妹妹,且与为兄缓颊一二,千万千万!”
说完这话,他便又是长揖而礼,面上一半儿是跃跃欲试,另一半儿却是惴惴不安。
见着这么一个模样,江澄又是冰雪聪明,立时就猜出六七分来,当下变了颜色,伸手扶起江源,只盯着他,口中依旧缓缓,且似带着些诧异,又有些笑意:“这又是从何说来?虽是失礼,然则只消说道一声,也就罢了。”见着江源神色一松,她便又添上一句打趣的话:“虽是疏忽,到底男女有别,我们家与贾家也是疏远,想来日后再无相见的,你何必这般挂心?”
“我、我……”江源不觉有些口吃,又觉这般话不能说出口,心内却未尝没想着一个念头:堂妹与那林姑娘交好,也是亲近,若是能得她说道几句好话,彼此也算门当户对,未必不能结两厢情谊,成就一段良缘,竟也是一段佳话。
只是,江源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素日知礼,对着江澄这个堂妹,也须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由此,他虽是心下百般翻转,口中却到底不曾明白道来。
江澄见着他如此,越发笃定先前之猜测。然则对于堂兄这般心思,又是如此言行,她却是半感叹息,半是摇头,面上却还不能显露出来,只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道:“不过一件小事,倒也招得你这般模样。若总这样,等着殿试那日,岂不是要昏了过去?再没见着你这样儿的。放心吧,林妹妹素来畅快,必不将此事耿耿于心的。”
说罢,她也想早早结了这事,便要起身回去:“我先回去,总早些与林妹妹一封信笺方好。”
闻说此话,那江源不知怎地眼前一空,竟不知怎么就伸手拉住江澄的衣袂,见她回转时面有诧异之色,他只觉心中似有一团火热,再也忍耐不得,然则到了嘴边,还不过是那么一句:“我、我,好妹妹,且与我说一说那林姑娘……”
江澄转头听得这一句话,神色由不得一顿,心内着实有些啼笑皆非:于家事细故上面,这位堂兄真真是榆木脑袋,休说这般事失了规矩礼数,见着自己这般态度,也合该晓得内里意思了。他偏生就是一股牛心,常有因心中所想所思,便是一味如何。虽说这般也就对着家中至亲,外人再不能如此,到底……
只是这样的话,江源不曾明说,又是事关名节的,她也不好多劝说什么,只板起了脸,因做怒色,道:“阿兄这般话,我却不能听得!林妹妹原是外头女眷,男女授受不亲,如何能与你说她的事儿?若真要是这样,便是林妹妹错看了我,我错看了阿兄,阿兄也是错看了我!”
那江源听得这几句斩钉截铁的话,不禁一怔,复而有些羞愧,然则看着江澄拂袖而去,他虽是指尖发凉,却犹自狠下心来,道:“妹妹,我虽于林姑娘有淑女之思,却并非不知礼数的,只是一时迷了神,却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个字。我这……”
作者有话要说:私以为古代最容易一见钟情,因为能见得少啊,脑补什么的最容易了,脑补过头有了感情,那就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