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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走走,晚点回去。”说罢,她起身跳出了马车。
夜色深沉,漆黑的天幕好似一个大锅,蒙头盖下来。姜篱的心好似被锅头给扣住了,闷闷的,很难受。殷识微好似能看透她似的,说出来的话像黄蜂蛰她的心口,生疼。
时光是个什么东西呢?比道法强大如此多,竟能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她开始想,殷雪时还和从前一样么?若她去见他,他还会说讨厌她么?
走到街口,滴溜溜的灯笼在头顶上转悠。一个昳丽的郎君跪在灰扑扑的墙边,面前躺着一具被竹席裹住的尸体,旁边立着个木牌子,上面写:“卖身葬父”。
戚心竹当剑尊当得真的很糟糕,怎么这么多卖身葬父的穷苦儿郎?
夜幕低垂,街上的人零零散散。郎君雾蒙蒙的目光隔着夜色投过来,落在姜篱的身上。
“娘子买我吗?”
“多少钱?”姜篱问。
郎君的眼中似乎燃起了希望,星子似的闪亮。
他举起一只手掌,比了个“五”。
“五两银子?”姜篱有些吃惊。
他摇头,“五个铜板。”
这么便宜!姜篱想,这回她买得起了。
她往茄袋里掏了掏,掏了半天,只掏出四个铜板。不对啊,她记得她有五个来着。等等,她忽然记起来了,那天在锦绣客栈她找小孩儿帮她送信给秦家二叔,花了一个铜板。
手掌心躺着可怜巴巴四个铜板,她抬起头,与郎君面面相觑。
恐怕他也没想到吧,眼前这个体体面面的娘子,居然这么穷。
“我只有四个。”姜篱挠了挠头。
郎君叹了口气,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枚铜板,放入姜篱的手心。尔后,他弯眼一笑,眼角眉梢好似点起了花灯,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我是娘子的了。”
当晚,殷家买下的宅子里,殷识微看萧宣研读着星阵典籍,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萧宣尝试掰动苏南枝留下的阵盘,掰了半天,念了数个典籍里的咒语,阵盘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泄了气,起身向殷识微告辞,握着书和阵盘回房歇息。
言归从门外进来,道:“二姑娘回来了。”
“好。”
“公子不去见她?”
“不去。”他面无表情。
“二姑娘她……”言归踌躇着说道,“她带回来了一个郎君。”
“郎君?”殷识微蹙眉。
“是二姑娘花四个铜板买回来的,她替他安葬了他父亲,他无处可去,想留在宅子里伺候二姑娘。”眼看殷识微眸里的霜雪越积越多,言归连忙道,“不过二姑娘说,她不需要别人伺候,请公子您在宅里给他安排个活计。”
殷识微沉吟半晌,下了决断:“清理旱厕,尚缺一人。”
言归心领神会,“那就他了。”
后院三个茅厕,全都给他负责吧。
说完,管家忽然从外头进来,道:“刚二姑娘让我给您捎句话。她说,下次她再行危险之事,会同您商量。”
殷识微淡漠地点点头,让他们退下。
言归和管家退出房门。屋里熄了灯,夜色拥来,花园里的金桂无声灿烂,浓郁的香气在夜风里沉浮。正当言归要走的时候,殷识微无甚波澜的嗓音从窗屉子下传出来:“厨房灶上温了鱼羹,她宴上未曾饮食,给她送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