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债子偿,我发誓要让萧延宗断子绝孙,这么多年过去,总算能看到这一天了。”玄嵇森然发笑,笑声中带着几许猖狂,几许得意。
傅妧陡然出声:“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报师门被灭之仇,还是泄个人被弃之愤?”
玄嵇眸光阴冷,低声道:“傅妧,我夸你聪慧,并不是让你在师傅面前卖弄这伶俐口舌的。”显然,他已经被触怒了。
之前在他叙述那些往事的过程中,他的情绪尽皆放在自己是如何被萧延宗背叛的事上面,对于自己背叛师门引大军前往剿灭的事,只是一语带过,且十分含糊。
只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这些來?
傅妧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嘴角勾起倔强的弧度:“我也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一直在旁边闭目休养的洛奕睁开了眼睛,焦急道:“阿妧,不要这样!”他跟随玄嵇的时日最久,深知他是何等心狠手辣的人,如今见傅妧铁了心要激他发怒,一颗心登时如被沸油煎熬,恨不能立刻冲过去将她护住。
只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被拷打了这几日,他已然虚弱至极,连想要抬抬手指都十分费力,如今挣扎着说出这一句话來,胸口立刻如刀割般疼痛,连呼吸都成了折磨。
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萧衍,但见对方只是低眉沉思,似是完全对外界无感似的。
而另外一边,傅妧已然扬声道:“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配上微微扬起的下巴和凛厉的眸光,十足倔强的模样。洛奕心痛如绞,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过去,想着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得她的安危。
然而玄嵇才刚刚扬起手,身子便是一僵。
他这厢动作稍有停滞,萧衍却动如脱兔,瞬间便來到了他身前,一掌狠狠印上他的胸口,另一手已然抱起了傅妧。
素日看上去如文人雅士一般的玄嵇,此刻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萧衍满蓄力道的一掌,竟不能撼动他的身子分毫,相反的,他胸口一缩一挺,竟把萧衍撞飞。
幸好萧衍早有防备,整个人垫在傅妧下面,虽然重重落地,却不曾让怀中那纤弱女子受伤。
玄嵇冷笑:“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激我砸了酒壶,让里面的药物挥发出來,就能制服我了?”
萧衍挣扎起身,拭去嘴角的一抹血痕:“我从來都沒有以为,我能和你这样的怪物抗衡。”
“你说我是怪物?”玄嵇眯起了眼睛,语声变得危险起來。
“算起來你也将近七十岁了吧,还保持着这样的外貌和体力,不是怪物,是什么?”萧衍嘴角笑意未收,语声轻松,全然不畏惧这个不曾动手就把自己弹飞的人。
玄嵇冷笑:“你知道我的岁数,那么,你的武功是静烜师兄教导出來的了,他在哪里?”见萧衍不吭声,他陡然扬声喊道:“滚出來!”
声音在石室内回响,却沒有任何回应。玄嵇眸光一沉,陡然捡起之前萧衍丢在地上的佩剑,将寒光闪闪的长剑指向萧衍的心口,再次厉声道:“你如果不出來,我立刻就杀了他!”
终于,随着轻轻的咳嗽声,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当看清來人面容时,玄嵇忍不住大笑出声:“静烜师兄,你竟然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丢尽了流沙谷和师父的脸面!”
看上去苍老到奄奄一息的静烜看了他一眼,连目光似乎都虚弱至极。沉默片刻,他开口时,语声也低沉喑哑,如果不仔细倾听就听不到似的:“生老病死本是每个人都不能抗拒的。”
玄嵇冷笑:“那你是在说,从前修习辟谷和长生之术的师父们,也都是怪物了?”
静烜轻轻摇头:“从前流沙谷尚在,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世外人罢了,但既然入了世,就要遵循这世间自有的规律。”
“话不投机半句多,”玄嵇愤然道,看到互相偎依的萧衍和傅妧,心中陡生一念,于是笑道:“在师兄看來,你我教导出來的徒儿究竟谁更胜一筹呢?”
见静烜不答,他得意道:“你在北燕苦心教导这小子多年,但我只用了一个女子,就让他自甘冒险來此,领受当年他父亲犯下的罪孽,你说,这次是不是我赢了呢?”
静烜的目光落到了傅妧身上,语声依旧平静:“或许是他命中该有此一劫。”
“我知道,师兄的观星术一向学的比我好,那么,你有沒有看到她的命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妖星啊!”
傅妧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本能地看向萧衍,却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