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我替你抓住了那个可恨的凶手,现在,拿起那把刀子,为你娘报仇吧。”他的声音仿佛是魔鬼的诱惑,诱导着她释放出内心的仇恨。
眼前依旧模糊,石室内沒有窗子,四角烛光摇曳,越发晃得眼前人影憧憧。
她摸索着捡起地上的匕首,刀锋不小心划过手指,便是凉凉地一痛。见她拿起匕首,玄嵇脸上泛起了满意的微笑,他几乎是推着她向前走了两步,把着她的手把刀子对准了被绑那人的心口,低声道:“就是在这里了。”
傅妧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面前那人似乎动了一下,隐藏在蓬乱头发里的双眸看向了她,隐约熟悉。
“只有这一次机会,你如果不快点动手,我可就要把他放了。”玄嵇在一旁催促道。
傅妧的双手握紧了匕首,却迟迟不肯动手。倘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下去,然而现在玄嵇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早就轰然坍塌,他如此着急要让她动手,其中必有深意,尽管一开始就被母亲的死讯冲昏了头脑,但她心底仍残存着一丝理智。
见她犹豫,玄嵇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动手,你听到了沒有?”
心口处骤然传來一阵紧缩之感,隐约疼痛。她现在知道,这种疼痛和玄嵇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自己不按照他的话去做,疼痛便会加强。
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视线清晰了少许。
“是你杀了我娘吗?”她出声问道。
面前那浑身都是血的人身子震了一下,良久才慢慢抬头,他的脸上也满是血污,蓬乱的头发和稻草被血粘在了脸上,根本看不出五官样貌,只觉狰狞。
那人并沒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越发让她心惊。
“杀了他!”玄嵇已经再次催促道。
下一刻,傅妧已经一个转身,将匕首狠狠捅向玄嵇的心口。彼时两人离得极近,根本沒有躲避的空间,而她也用尽全力,只求一击必杀。
然而……精钢打制的匕首,却硬生生停留在了他的胸口处。傅妧再度用力,却只觉得对方的胸膛像是铁石打造的一般,根本无法突进半分。
玄嵇眸光一寒,扬手拂过她的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她手中的匕首登时落地。
傅妧的脸色瞬间苍白,她踉跄后退了两步,右手腕骨已然被打断,手指无力垂落。
“不!”就在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受刑男子却发出了咆哮的声音,他愤怒地挣扎起來,摇晃得身上的铁链一再作响。
傅妧听出了他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轻轻叫出了他的名字:“洛奕?”
被囚禁在这地下密室的人,竟然是洛奕?他虽然比她早离开东昭一步,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玄嵇刚刚说是他杀了娘亲,怎么会?
“看來你的眼睛和耳朵都恢复的差不多了,”看到她的神情,玄嵇冷笑,“那样正好,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怎么死。”
傅妧不去理会他,忍痛向前走了两步,颤声问道:“你怎么会來这里?”
经过刚才那一通发泄后,洛奕好像连一点力气都沒有了,低垂的头几乎要挨到胸口,傅妧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醒着还是已经昏过去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他是來杀你娘的。”玄嵇冷然道。
“为什么?”傅妧颤抖着抬手撩开他脸上沾血的乱发,想要捧起他的脸。然而他连脸上也到处都是深深的伤口,她根本不敢下手。
究竟是怎样的酷刑,能把他折磨到这样的地步?
手下肌肤传來的颤动和热量告诉她,他还活着,并且清醒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固执地沒有抬头与她对视。
或许,是因为玄嵇刚才说的话?
傅妧坚定道:“我不相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玄嵇只冷笑了一声,并沒有再开口。但是洛奕却终于抬起头來,他熟悉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干裂结痂的嘴唇颤动了一下,低低出声道:“是……真的,是我杀了她。”
傅妧陡然僵住,眼底一阵刺痛,原本已经变得清晰起來的视线又模糊了一下。
是幻觉吗?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洛奕怎么会去杀她的母亲?他完全沒有理由那么做,那么,是有人逼他的吗?但是看他的神情,确实有着愧疚的情绪。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她震惊的神情,洛奕勉强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他闭上了眼睛,“请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