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猜作品+++++++++++++++++++++++++++++++++
夜幕早已低垂。落地窗外的天穹尽头,乌压压的夜色墨墨攒动。浓浓的白色冷雾就这么在原野里腾起,白日里飘出几许炊烟的木屋里亮起一盏盏晚灯,近处的湖中央也渐次的亮起玫瑰灯,屋外夜露深重,鲜少有太太小姐在外头嬉戏,院子里穿梭不歇的,只有庄园内忙碌着晚宴的男佣女佣。
指间的细雪茄被轻轻弹去烟灰,嫣红色的唇微微吹拂那一盏红枣桂圆枸杞茶,细细抿了一口,言战坐在顾沉渊身旁,两人闲谈甚欢。
“从很久以前,我就对那块地很看好,那地方风水好,非常适合做跑马场,跑马场的南边很适合建一个非常标准的驯马场。”言战话刚开口,云中天就说了句,又来了,言赋也笑着看向言战津津有味的模样,顾沉渊却点头道:“我还小的时候,家父也曾经和你有过同样的想法,但是那块地是政府用地。”
言谈间,顾沉渊和言战找到了共同话题——赌马,他看向言战眉梢的喜悦,问:“言总的老家应该有一块很大的跑马场”
“是的,是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是跑马场。哈,大规模的建筑群已经占领了这座城市,平时大家一起出来聊聊天,也找不到一块有山有水的地方,光只呆在屋子里。”
“你是在抱怨绿化面积不够。”顾沉渊咬着雪茄,眯着眼睛说。
“远远不够,市长大人。”言战又抿了一口红枣桂圆枸杞茶,她看向顾沉渊和顾双城稍稍相似的细长双眼,一分神,脸上划过一些思绪,顾沉渊点头道:“言总在环保方面一直立场明确,这非常可贵。”
“……谢谢。”
这时候,诺金庄园的老管家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燕尾服走进来,言战站起来,和这名老管家拥抱了一下,众人也纷纷表示敬意的站起来,因为这名老管家的祖上就是本市的第一位富翁。
“好久不见,言小姐。”
“您看上去比我上次见您时更加帅气啊,白管家。”
“叫我老白就好,言小姐每次都如此谬赞,老朽实在受之有愧。言小姐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要美丽动人,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我一定追求你。”
言战婉谢地弯起嘴角,白管家看向季东来和顾沉渊,说:“请前任市长和现任市长前去偏殿的大餐厅,先生们,用餐时间到了。”
“不知不觉就到晚餐时间了。我们还没聊什么呢。”云中天笑着说。
“每年都是这样的,尽兴畅谈时总会嫌弃这里的时间过得太快。”白管家笑着说,他看向言赋,“赋少爷真是长大了。”
“您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大家都说他越来越像我大哥,您说像谁呢?”
“言小姐,他也很像你啊。”白管家看向言战,“让小言董先去宴上吧,言小姐,您得移步,和我去见两个人,她们等您很久了,但是没有邀请函,我无法让她们进来。”
言战瞧白管家的神色,就立即望了言齐一眼,言齐立刻耸肩道:“我和小赋先去偏殿用餐了,有什么事情……你看着办。”
言战立刻扯下手边的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餐巾,侧拭了一下唇角的茶渍,顾沉渊笑道:“言总,您可得去去就来啊?我们在席上可以再聊聊跑马场的事情。”
“那是自然。小赋,顾市长初来本市,你和云总可得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言战看了言赋一眼,言赋微微点头,顾沉渊抬脚,一行人就跟着他出了正殿。
言赋和顾沉渊并排而行,他笑着说:“顾市长竟然也和我姑姑一样,对跑马场的事情很是热衷?云总每次听我姑姑谈论起跑马场,都觉得头疼。”
“是啊,言总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位,对于骑马非常热衷的女性。”云中天点头。
“常言道,声色犬马,若是声色沾得不多,那就要数犬马了,人总是要有点业余乐子聊以解乏。”顾沉渊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感意外,谁都觉得言战私底下能玩出一万种花样来,克里斯事件不过是言战私生活的一根凤毛而已。
——大餐厅的门敞开着,顾双城坐在长长的主桌旁,她和顾依然的位置被安排在顾沉渊的左手侧,顾依然看向顾双城的脸色,“心情好些了吗?”
染过桃红的指甲拨弄着一丝不皱的桌布,顾双城心不在焉点了一下头,她看向门口,顾依然无法忍耐的小声问:“你是不是在看言战什么时候来?”
“不是。”顾双城立刻否认,顾依然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我们刚才聊天的时候,那些笑话和趣事一点也抓不住你的心吗?你一直在看门口,不是看她,你又是在看谁?……”顾依然握住顾双城的手,“既然是吵架,你生着她的气,就得端住架子。”
“妈。”顾双城喊了一声,顾依然连忙说:“好,妈妈我不说了,省得你又嫌我烦。我还是那句话,在你们两个人的恋情中,主控权必须要在你手上,我见不得我女儿吃亏。今天她能一巴掌扇在你脸上,明天呢,后天呢?你舅舅要是知道你受欺负了,别看他对你十分温和,要是他知道,言战可吃不了兜着走。”
“妈……”顾双城抽回自己的手,她双手交叉在一起,沉声道:“我和言战的事情,禁止你告诉舅舅。来得路上,我和舅舅说过,我是两不帮的,他和言战,我谁也不倾向谁。”
“你这孩子。我和你舅舅都是为你好。……算了,你两不帮也好,我也不愿让言战有机会把你变成和你舅舅博弈的棋子。”顾依然望着一头长发的顾双城,“今天这样才好看,女孩子就该女孩子的样子。你和言战一走在一起,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像是她身边的小白脸,说出来我自己都想笑。”
“妈!”顾双城剁一下高跟鞋,眉头皱了皱,顾依然抿住唇不再说话,顾依然从前不觉得自己是个唠叨的女人,可是一看到这个宝贝女儿,她的话就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拦都拦不住。
近处的女佣议论了几声,纷沓而来的脚步声一传过来,顾双城就侧过头,带着半点期待的看向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顾沉渊、言赋和云中天,三人皆是有说有笑,他们身后就是清一色的黑西装,哪里还有言战的影子?顾双城的双手骤然攥紧自己裙肩上垂下去的长长的薄纱,脸色阴翳而变。
按规矩,顾沉渊坐主桌正位,他看向左手侧的顾双城,小声问:“怎么,没看到想见着的人,和舅舅置气了?”
“没有。”
“我看你这浑身的气还没散去呢,一会儿等人来了,你再和人家撒气吧。”顾沉渊又笑着对那些有资格坐在主桌上的贵商们,“各位,请落座吧。和往年是一样的,大家都请随意。不过我右手边的这个位置可不能坐,那可是给我们言总留得。”
言赋坐在空位旁边,而云中天是坐在长桌那一头,从主桌的位次来说,各行各业的拔尖人物的位置都没什么变动,只是言战身边多了一个言赋。
主桌旁的其他桌子,按照远近亲疏,净资产的不同,排位就整体来说,也与去年没有多大的变化,倒是有一位靠社交网络上来的新贵让人眼前一亮。
“双城姐,你今天看起来非常美丽。”言赋笑着称赞道。
“谢谢。你身上这套西装,是我和姑姑一起帮你挑得,和我预料的一样,你一进场,多少女孩都眼巴巴的望着你不放呢。”顾双城回答道,她抿了一口水,以眼神询问着言战的去处,言赋没回应,顾沉渊在顾双城耳边说:“无论你和言战因为什么置气,她说到底还是你的长辈,尊卑有序,今天人这么多,舅舅不希望看到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顾双城理所当然的点头,顾沉渊这才放了心,他笑道:“看得出来,言总很疼你。”
“姑一直对双城姐很好。”言赋也抿了一口水,一名主事女佣走过来,低头对顾沉渊说:“顾市长,言总说,你们先开席吧,不用等她了。”
“……”顾沉渊脸色一凝,看来,这顾市长的第一顿饭,言战就没打算坐下来好好吃了。言赋刚准备开口圆场,顾双城就说:“舅舅,我想你们在正殿说话都该说饿了。刚才我听太太们说,除了在正殿规矩大,诺金会晤是个非常放松的场合,都是本市的自家人聚一聚而已,我们就先吃吧,等言总来了,我们罚她三杯。”
云中天也开口道:“是啊,往年里,下了正殿也就没多少在意的了。毕竟不是正殿,品尝美食,闲话家常而已。”
“我家三妹身上事儿多,从年头忙到年尾也是忙不完的,年关将近,大大小小的事情,算起来可真够呛。顾市长,就像双城说得,等她来了,你再罚她三杯吧。我和霍总肚子都咕咕叫了。”言齐看向霍启森,霍启森点头,他又看向季东来,“东来,你肚子饿吗?”
季东来是不饿也得说自己饿了,他立即点头,说:“沉渊,你肚子不饿吗?”
“既然大家都饿了,那就上头盘吧。”顾沉渊撂下话来,那名主事女佣就退下来,头盘被缓缓的推过来,顾双城再次看向言赋,言赋摇头,他也不知道言战被白管家带去见谁了。
——昏沉的走廊是通向佣人房和后院厨房的,言战走在白管家身后,笑着问:“庄园里多了几处花园和秋千,还有滑滑梯?以前都是没见过,怎么添置了这些?”
“噢。诺金庄园,以后就算作是市长官邸了。顾市长的夫人体弱多病,适宜静养,市政厅那里怎么也住不惯,就搬到这里来了。”
“那……”
“顾市长有两位小公子,一位小千金。”
“哦。那今日,怎么不见他们呢?”
“市长夫人今日身体不适,两位小公子非常孝顺,自然是陪在病榻旁边,小千金不满三岁,很认生,就没出席了。”白管家推开一间整洁的佣人房,“言总,大餐厅的头盘估计已经上了,您早些说完话,还是去用餐吧。”
“好,有劳白管家。”
白管家立刻带上门就出去了——
“言战啊,你总算来了!言齐那个混账,把我们母女赶出来了!”木云歌一见到言战就跪倒在地上,她一把抱住言战的腿,“是我糊涂,这些年一直与你处处不对付,但是我是把言家当成我自己的家啊……”
“妈,你快起来!求她做什么?她和爸爸是一样的!”言式微使劲的拉木云歌起来,言战看向母女二人的着装打扮,全身上下一件上万的配饰都找不到,她大感惊讶。在老家的时候,三位叔公已经在宗祠看着木云歌和言齐签下离婚协议书,也当着众人的面给言齐定下了一位无可挑剔的新夫人,木云歌也应该得到了一笔数目庞大的补偿金,何至于……母女俩……言战和言式微一起把木云歌拉起来,木云歌推开言战,“不许你碰我妈妈!请你离开这里,我妈妈只是不死心,现在见到你了,她就该死心了。”
“这是对姑姑说话的语气吗?谁教你的?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教你的?”言战看向言式微,木云歌已经哭成泪人,话也说得含糊其辞。
“哼嗯。”言式微将母亲护在身后,“你们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母女俩,把我逼急了,我叫你们统统后悔的去见阎王。”
言战看向言式微眼中闪烁的那股愤恨,瞧着母女俩紧紧握在一起手,这母女俩现在的光景有些似曾相识,她像是看到自己和母亲在贫民窟相依为命的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本来不想多做停留的言战坐了下来。
“你坐下来干什么?来彰显你的仁慈吗?言战,你真虚伪,在宗祠的时候,你一句话都不说,就任由那些老头子老太婆逼着我妈妈签下离婚协议书!”言式微吼道,言战忖度着言式微脸上的愤怒,她没有说话,“我妈妈不能生儿子,能怪她吗?言齐他自己在外面乱搞,他才有病!他才该死!凭什么让我妈妈承担后果!”
“式微,别说了。言战能来见我们母女俩一面,就很不错了。现在不一样了……”木云歌从言式微身后走出来,又哭诉道:“你们言家不要我,没关系,我老了,让我自生自灭也没关系,但是式微,我和言齐的女儿式微,她是你们言家的孩子啊!我在外面让人笑话,没关系,我人老珠黄,那个新人确实比我漂亮能干,我认了。可是我女儿,不能跟着我一块让人家笑话啊,她还姓言啊……”
“妈,妈妈,你别哭!为了言齐那种男人,不值得,为了言家,就更不值得!我们回去吧!”言式微扶住木云歌,木云歌连连摇头,她又跪倒在地上,看向言战道:“言战啊,我求求你,我的式微是脾气不好,但是她聪明又孝顺,她没犯过大错,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她在外头让人家笑话,心里实在难受,可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我和言齐的离婚的事情,已经让那个新人给宣扬出去了,现在哪个家族不知道,他们还怀疑,我的式微不是言家的女儿……式微,式微,从小也是在你身旁长大的,你都能宠着顾双城那样的孩子,就不能,分一点点宠爱给式微吗?言战……”
“妈妈!”言式微的眼眶里全是仇恨的泪光,言战徐徐开口道:“我从来就不是仁慈的人。”
“……言战……”木云歌听见这话,就立刻坐倒在地上,言式微扶住她,“妈妈,我都说了,求她没用,除名就除名,有什么大不了的!”
“哪天,要是我彰显仁慈了,那也就是我言战该完蛋的时候了。……式微啊,先扶你妈妈起来,坐好了,我们好好说话。我坐着,你们跪着,这算什么?”
“……好……式微,我们坐着,坐着。”听言战这口气,木云歌又立刻满含期待的望着她,母女俩坐好,言战又笑着感叹道:“二嫂,一晃眼孩子们都大了。”
木云歌点点头,她握紧言式微的手,“言战,我一直没机会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的女儿。”
“式微,小赋,双城,这三个孩子啊,都是在身边长大的。这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仗着在我身边长大,都以为我对他们没办法了,嘴上说话是毫无顾忌,刚才你也听见了,式微对我说话的口气多冲啊,直接喊起我的名字来了!”
“快,给你姑姑跪下!”
“我凭什么跪她!?”言式微看向言战,“你别想再羞辱我!”
“再羞辱你?那我第一次羞辱你,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言战问。
言式微终究被言战眸底的冷色摄住,她回答道:“……从老家回来,你就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就算你的心,是和言齐一样,是铁的,我想着,你也不至于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做啊。我打你的手机,没人接,我来言宅找你,顾双城随便开了两张支票就打发了我们母女,我说想见你,她说你忙,你没空见我们,想见,到大门口跪一天就让我见!这不是羞辱,是什么!”言式微咬住下唇,“连老陈都只认新的二夫人,不认我妈了,保安也拦着不让我进我的房间!可她顾双城呢,嗯?言宅上上下下,现在竟然都是她说了算?她算什么东西!!”
“式微。你是三个孩子中最活泼的。……当年为了保你,我让双城进了少管所。你要是姓言,你哪怕还有一丁点脑子,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步田地,还在这里恶言恶语的诋毁双城!”言战拍了一下矮桌,言式微后退了一步,“哼嗯。她就不是个东西……姑,你对她是愧疚,对我呢,她进了少管所,我留在言宅,她对你不冷不热的,你却对她百般讨好,我呢,我又落下什么了?自从那件事之后,你们所有人对我又是什么态度?”
“言战,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偏心的姑姑!顾双城就算是真杀人了,你也会替她掖着藏着,我要是真杀人了呢?你又会怎么做!小赋就更别说了,他做什么都没关系……呵呵……我呢,我在言家呢?你说得好听,三个孩子你一样疼,你问问你自己,你一样疼了吗?!”
“你还要我怎么对你?你说啊,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言战轻笑出声,她从头到脚的打量着言式微。
“我……我……”
“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孩子,我对你所倾注的精力,一点儿也不比旁人少。你念书不行,但个性活泼,社交很好。大错没有,小错一沓子。”
“跪下!”
“……”言式微后退一步,又缓缓的跪下去,言战又说:“双城不让你在言宅见我,你就不会去言氏等我吗?你就不会去找小赋吗?你们两个人感情自然是比你和双城亲得太多。一次羞辱就让你退回去了?”
“我……”
“你把时间和泪水浪费在无意义的愤怒上,式微,这可不是我教你的。你已经成年了,就像你刚才你自己说得那样,就算被在族谱上被除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在我言战身边长大的孩子不会蠢到饿死街头。是,你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你的母亲呢,当别人怀疑你不是言家的女儿时,你母亲的境地会有多尴尬?”
“往远了说,你要是不姓言,也并不有利于你今后的发展,无论从事任何职业,你和别人说,言战是我姑姑,总比你说,木云歌是我妈妈要有说服力吧?因为一时之气,因为你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你就自己把自己翅膀上的羽毛都剪掉了?我是看着你们三个长大的,无论将来我们是处在什么立场,我都希望你们能成才,能过得好,能为社会出一份力。”
言战叹了一口气,她站起来,对木云歌说:“木女士,你放宽心吧。你和我二哥的婚姻问题,我无能为力。但孩子姓言,她就是姓言,新的二夫人再厉害,她可不姓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言式微就是我们言家的女儿。别再想不开,好好养身子。我先前听说,有一位医生一直很喜欢你,既然我二哥没这个福气,你就给别人一个机会吧,那医生的家世背景都很可靠,是个老实人,不会在外头拈花惹草。孩子的路还长着呢,你这个做母亲的,肯定想看她结婚生子幸福美满,那就更要照顾好自己……你们母女俩一路来这里也辛苦了,我让白管家派车送你们回住处。”
言战转过身,离开了这狭窄而让人透不过气来的佣人房,她没走两步,就听见母女俩低低而苦涩的哭声,言战立在廊下听了一会儿,就在白管家的催促下走向大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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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缓悠曼妙得钢琴声,言战迈进大餐厅,她的手从一旁的大花瓶里顺手牵了一支带刺的红玫瑰,她轻轻嗅了一下那含苞待放的味道。
头盘还没吃完,主事女佣盼月亮的总算把言战等来了,她立刻给言战的位置上端上一盅热腾腾的海鲜汤,顾沉渊见菜上桌,就看向门口——言战背着手,面带笑容的款款走来。
原本正在闲聊的餐桌也顿时安静下来,云中天侧身望了望,罗可欣也倚在他耳边小声问:“老公,言战手后面拿着什么呀?我……还以为她要给顾市下马威呢。”
“她哪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不过,我也看不出来她手后面拿着什么……”
——顾双城已经听到旁人的议论,顾依然也拉了一下她的裙摆以作提点,她没有回头,依旧面色无虞的吃着鱼子酱。
——“给今晚最美的女人。”言战走到顾双城身后,直接从后面若有似无的抱住顾双城,她的眉眼全是无与伦比的赞美。众人就看到言战手里噙着的那支玫瑰似是变戏法一般的跃然而出——花瓣与娇颜,从季东来的位置看过去,言战的大半张脸都陷在阴影里,但那一抹趴在红唇上的笑容却煞是灼人,顾双城侧脸和言战的下颚靠得极近,那朵还沾着水珠的红玫瑰早已在两人的容貌相较下黯然失色。
言战的声音软软的刷过顾双城的耳垂,言战的呼吸热热的打在顾双城的半张侧脸,她眨了一下眼睛,伸手从言战手中拿走玫瑰,低头道:“谢-谢。”
“抱歉,我来得有些迟。”言战的双手放在顾双城裸|出得肩膀上,她站在顾双城身后,看向顾沉渊,还有餐桌旁的其他人,无辜的眨了一下眼睛,“为了给今晚最美的女人摘一朵能与她相配的玫瑰,我找遍了整座庄园,这才来迟了。不过,为了美人,我和在座的所有未婚男士一样,必须全力以赴。”
话刚出口,就引来了所有男人们欢畅的笑声,气氛顿时异常轻快,言战拿起一个高脚杯,看向同样笑起来的云中天和顾沉渊,“对于云总和顾市长这样的已婚人士,当然无法像我这样对美人如此执着。已婚男士止步,还是回家陪太太吧。”
又是一阵轻笑。
言战又看向顾双城,“那么,今晚最美的女人,我的酒杯是空的。我姗姗来迟,必须得自罚三杯。看在玫瑰的份上,你能为我倒三杯酒,慰藉一下我对你诚心诚意的赞美吗?”
顾双城拿起红酒瓶,坐在那儿,给言战斟了满满一杯红酒,那快从杯子里溢出去的红酒,在言战看来,就像是顾双城溢出来的愤怒,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双城精致剔透的脸,拿起那杯酒,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第一杯而已,喝那么急做什么?我可没催你。”顾双城的睫毛眨了两下,言战的睫毛也跟着眨了两下,有人为言战的豪爽吹起口哨来,除了主桌之外,其他桌早就吃完头盘开始吃主菜了。
“你的美貌让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包括我。”
“……第二杯。”顾双城拿起一瓶威士忌,又倒了满满一杯,霍启森开口道:“双城做得好,言总,你迟到这么久,可得好好罚一罚。”
“美人的惩罚,任何一种形式都让人甘之如饴。”言战盯着顾双城的双眸,又仰头一口气喝完了那满满一杯威士忌。
“……”顾双城看向言战嘴角亮晶晶的酒渍,她又拿了一瓶白兰地,不过这最后一杯只倒了一半,言战晃了晃就酒杯里的半杯透明液体,在顾双城耳朵旁说:“在正殿时,我是为你站起来的,而不是为了什么新市长……当你走进正殿时,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像现在这样……”
整个大餐厅的灯光暧昧,故而,言战的手从侧面伸向顾双城的裙底也没多少人能察觉,顾双城立刻握住那只窜进裙子里的“歪手”,把她的手拽出来,狠狠的拧了一下。
“呵。”言战走到顾双城的对面,她稳稳当当的自罚三杯后,又泰然的坐下来,与顾沉渊笑谈几句之后,主桌终于是开始上主菜了。
席间一切随意。顾沉渊偶尔问及顾双城的儿时趣事,言战便兴致极佳的说到眉飞眼笑,顾双城则切切牛排,吃吃甜品,任由言战说着,每每言战把话题扔到她嘴边,她便不感兴趣的推回去,如此两三次之后,言战只好和别人开聊。
所有人都以为这顿饭言战吃得食难下咽,甚至于言战没来之前,就有人以为言战是在表明立场。但宴席中,言战胃口不错,吃得津津有味不说,还仍旧和顾沉渊说笑不歇,两人对于跑马一事上说得极为投机。
晚宴是在一种说不出的欢畅氛围下,你一杯,我一杯的缓缓滑向尾声。
没长眼睛的都看见了,言战一共喝了十六杯,主菜她吃了三道,甜品她吃了两份,下了宴席之后,不少人拿餐巾使劲擦了擦头上和手心的汗。
晚宴后,顾双城拉着顾依然去偏殿的赌桌旁试试手气,言赋和一众年轻的企业家去台球室打台球去了,言齐和众多已婚男士一样,钻进名媛堆里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美人儿,也有不少人是晚宴后溜出偏殿就回客房休息的,比如言战。
“言总,这就回房了吗?”言战走进电梯,刚按下按钮,电梯就被人按开了,门外站着的是顾沉渊,言战笑着答道:“浑身酒气,是有些乏了,让年轻人去玩吧,我在场,他们倒是玩得不自在了。”
顾沉渊走进来,言战又说:“顾夫人身体不适未能出席,我感到很遗憾。”
“哦,我太太不喜欢这种场合。”
两人站在电梯内,迅速的下了一个楼层,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了,言战开口道:“我到了。替我给顾夫人带个好。”
“好的。”顾沉渊静静的站在电梯内,眼眸冰冷的看着言战愈行愈远的背影,直至电梯“嗑嗒”一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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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筹码的顾双城玩得十分随性,连连输钱还是一脸惬意,顾依然本来坐在女儿身边,后来又转到其他赌桌旁,顾依然一走,不少家世阔绰得准继承人们便开始在她身旁打转,顾双城很快就几近“左拥右抱”,和这些个个样貌俊朗的男人在赌桌前打成一片,自有体贴的男士为其送上擦拭香汗的方巾,自有周到的男士为其端上一杯酸甜可口的果酒,更自有想一亲芳泽的男士大谈他们父辈的英勇事迹,以及和言氏的无尽渊源。
又输了两轮之后,顾双城微微颔首,从众男士的“包围圈”里走出来。
她前脚刚走远,就有一个男人叹道:“真是个尤物啊……”
“妈妈,帮我拿着包包,我要去一趟洗手间。”顾双城把小方包塞到顾依然的手上,顾依然点头,“快点回来啊,今晚妈妈比你手气好多了。”
“嗯。”顾双城转过身,向洗手间走去,偏殿的洗手间和电梯离得很近,顾双城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径自走向电梯。
几个头戴花帽的小女孩手拉手的走过来,她们看向顾双城,一个女孩指着顾双城说:“你们看,她就是今晚最美的女人,言战阿姨说的!”
“……”小女孩们统统看向顾双城,“谁让你们叫言战阿姨的?”
“她比我妈妈年纪还大,当然是叫阿姨了,姐姐。”
“谁是你们姐姐?”顾双城看到这些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小嘴唇、小身体的小女孩就觉得鼻尖上想打喷嚏,浑身不得劲儿,电梯很快就上来了,一小女孩又问:“姐姐,你去哪里?”
顾双城不予理会的抿起唇,等到电梯上来了,她一步跨进去,眼疾手快的合上电梯的门,几个小女孩在电梯外拍门,一脸无辜的被生生拒之门外。
电梯下了一个楼层,顾双城从电梯里走出来,她眨了眨眼睛,向回廊深处走去——
——“嘶……”言战坐在客房的沙发椅上,她正在给她那双被烧伤的手擦药包扎,左手给右手包扎好,右手又给左手包扎好。索性现在天寒,戴手套男男女女很多,握手的时候除外。坐在正殿里说了一天的功夫,那些迅速愈合的药膏也还管用,只可惜右手被顾双城在餐桌下狠狠拧了一下,当时她是皮开肉绽,疼得钻心咯。
“嘶……”右手活动了两下,言战又感觉到了在家里时她赤手去壁炉里掏那些小衣服时,指间感受到的那种高热,这样一想,额头就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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