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墨蓝色的天幕之下,万俟宸回看着城楼之上长身玉立的身影,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在他的眼底,那高大坚实的青灰色城墙在这并未大亮的天光之下鬼魅的如同能吃人的野兽一般,蠢蠢欲动的,好似下一刻就能将她生吞入腹。
万俟宸几乎有一种想要带走她的冲动,可是心中的不安却让他迟疑,这么多年明枪暗箭生死一线之中走过来,沉稳冷静的他极少出现这样的状况,他想到了那山山水水之间可能存在的杀机,极快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还能有哪里比这昂州城还要安全呢?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整齐划一的脚步落地声之中,墨麟军与凌南军俱是向着九阴山的方向而去,在昂州城之前的平原之上,如同一条蜿蜒的墨龙,带着逼人的生煞之气,万俟宸回身远望,路过他身前的士兵不由得也顺着他的眸光回看过去。
三尺城头,夏侯云曦的身形如同天光破晓的那一抹亮,带着夜尽天明的希望,好似从黑暗之中披荆斩棘而来的神侍,安静又从容的镶嵌在其后愈发透白的天幕之中,慕言骑马跟在万俟宸的身后,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那城头上站着的身影,微微一叹。
城楼上,秦允与肖扬二人站在夏侯云曦的身后,吴亚因为一直负责着墨麟军的粮草辎重,因此也随军离开了,夏侯云曦看着那人驻马,看着那人转身,过了良久,他的身影终究是汇进了那洪流之中,越走越远,远到她再也分不出他的身形。
楚衣低低哼唧着在她腿边磨蹭,夏侯云曦笑一声,转身往城楼之下去。
昂州城的水源被废,现如今他们也被此招困住,夏侯云曦想着自己等人要在此地等七天,第一件事便是让秦允安排士兵去北面的清源山取水,秦允思来想去,着五千人马出城。
“这见鬼的太阳,我都有过夏天的感觉了。”
秦允懊恼的叹气,不过午时天上的日头却极大,夏侯云曦也觉得奇怪,又问起秦允来,“银甲军虽然退去,可是退去了何处我们却是不知,所以北城门的守卫尤其重要。”
秦允点头,“太子妃放心。”
昂州城之中一切安然,万俟宸的行军速度却是快的吓人,宋柯等人面面相觑的,心想着第一日便是如此,往后只怕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队伍之中步、骑夹杂,行军的速度完全取决于步兵的速度,万俟宸下了强令,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队伍到了衡水河,衡水河的宽度不大,水流却极其湍急,因此那河道之上只有窄窄的石桥一座,而万俟宸这一方十多万人马,无论如何一晚上也是过不去的。
“到下游找地方搭浮桥。”
下了命令,简旭宁请缨带着墨麟军前去,东齐不仅紧邻东海,而且内部河道亦是众多,因此墨麟军善水战是有些名头的,这搭浮桥也是一项技术活,快慢与否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十分的重要。
万俟宸当即应允,而后便让大军原地休整。
临时搭建起来的中军大营之中,诸位将领包括萧玉楼也在,众人都在商讨前方的路线和可能遇到的阻碍,唯有萧玉楼有几分神思不属,没坐多久她便向着自己临时的军帐而去,大帐之内,桓筝正长身玉立的站着。
感觉到是萧玉楼进来,桓筝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公主还未言明,待我去往蕲州所为何事?”
萧玉楼并不言语,桓筝的眉心便是一皱,现如今西凉还未开始用兵,可若是无事,她又怎么会提出要求让他跟来,他并不说话,却是一副等待萧玉楼回答的模样。
萧玉楼眼底闪动着两分微光,桓筝的眉心却越皱越紧。
天气很快的变化,下游的浮桥只搭好了一座,眼看着似乎又要有倾盆大雨落下,营中各位守将却在争论这到底是过河还是守在此处。
“过了河便是九阴山,河那边的情形我们本来就不清楚,若是再遇上暴雨之类的天气,只怕会吃暗亏!”
“你也知道快要下雨了,若是不过河那浮桥只怕是白搭了,等河水一涨起来,我们不知道还要再次守多久,到时候蕲州必然有打量援军,我们攻城之时岂不是要难上百倍。”
下面的人各执一词,却是想法都对,万俟宸眉心微蹙。
“当然要早日过河,如果现在不过河,不仅仅是有援军一起守卫蕲州,更有甚者,只怕九阴山和徐云山的山谷我们都难以通过!”
话音落下,萧玉楼再次进了大帐。
她一说话众人都静默下来,毕竟是一国公主,再加上大家都察觉到了万俟宸对西凉的态度有几分诡异,所以对于这位公主之言,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接话!
“过河。”
万俟宸沉沉两个字落定,已经落定。
宋柯闻言当即站起身来,“墨麟军第二座浮桥将在半夜完工,第一军和第三军的步兵先过,第二军的骑兵等到墨麟军的第二座浮桥搭起之后再过。”
步兵慢骑兵快,众人自然没有意义,林逸被留在了惠州,现如今的第三军则是由程瀚负责,见万俟宸没有意见,除开宋柯之外的将领们赶忙趁着即将被遮住的月色出门安排。
萧玉楼眼底不见颜色,万俟宸着慕言拿过地图来,伏在桌案上研究河对岸的状况,帐内一时间颇有几分安静,正当此时,一阵啸叫落在了大帐之外,帐门大开着,众人随着那声响看出门去,一道黑色的影子直直的朝着帐内飞了进来。
万俟宸坐在主位,慕言站在他身边,萧玉楼坐在左下手第一位,宋柯坐在右下手第一位,只见那黑影子在门口盘旋一阵,低鸣一声朝着萧玉楼所在的地方落了过去,慕言看到信鹰正要上前一步,却见信鹰没有落向他或者万俟宸的方向反而向着萧玉楼而去,顿时眸色一变——
连带着的宋柯的眸光都随着信鹰的方向看向了萧玉楼,萧玉楼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眼底闪过一道利光,英气的眉心忽然一下皱起,颇为厌烦的卷起袖子扫向了信鹰,“哪里来的小畜生,滚远点——”
“公主且慢。”
慕言身手利落的上前将飞错了地方的信鹰制住,颇为歉意的对着她微微颔首,“这是主子的信鹰,惊了公主实在是抱歉。”
萧玉楼睨了那信鹰一眼,满面不虞却到底没有追究。
万俟宸的眸光便落在了萧玉楼的身上,中原最好的信鹰都有西凉苍鹰的血统,他们飞得高飞得快,不会像鸽子一样被人随意射下来,只要掌握了驯服的法子,便是极好的传信之物,难道萧玉楼所用不是信鹰?
萧玉楼被万俟宸的眸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眸光却是若有若无的落在了慕言手中的纸条上,万俟宸接过那纸条在手中,低低的一看,眉心骤然紧锁。
萧玉楼顿时紧张了起来,下一刻万俟宸将那纸条收紧,“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过河!”
萧玉楼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眼底更是露出几分刺目的亮光来。
“三哥,怎么忽然要加速过河?”
万俟玉的声音老远的就传了过来,此时帐内已经无人,万俟玉去下游督造浮桥,此刻也是急急赶回来,万俟宸却抬头问他,“过了多少了?”
此刻已是子时已过,万俟玉急急捧了一杯茶喝下,“过了十之有三,简旭宁做事的的手脚很快。”
万俟宸有几分满意,这才点点头道,“先生送来信,给了两句话。”
万俟玉听说是夏侯非白,不由得“哦”了一声,“先生说了什么?”
说到此万俟宸的眉心便紧皱了两分,“避水远山,驻平川而后定。”
万俟玉听着有几分疑惑,“先生既然知道我们已经开始行军,不告诉我们如何涉山渡水行快兵之便,为何要我们按兵不动,不仅如此,还要避水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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