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了,校领导的“告示”一出,西华大学的服务器半小时内就瘫痪了。朱砂在不知觉中又彻底火了一把,以至于后来有人爆出她住院的地址后,她每天都能收到好心人士送来的鲜花礼物,有些人甚至专门赶来看她,只为了跟她说一句加油——
在周家有关系的医院,医生们又给朱砂做了一次仔细身体检查,确定她除了严重营养不良外,内脏器官可能存在少许功能萎缩、退化现象,需要仔细调养,至于眼睛,因为受伤并不特别严重,只需要慢慢适应、调养,并不需要特别做手术。在医院精心护理下,朱砂身体明显见起色,人精神好了很多,虽然眼睛蒙着药膏,但她听力其好,听到有人来,能扬着瘦巴巴的脸对人笑,笑得人又是心酸又是欢喜,简直不知所措。
周家两兄弟都来看过她,周妈妈更是天天靓汤伺候,嘘寒问暖,关怀得不得了。廖老教授来看她,老教授是最心爱这弟子,看见她这模样十分难过,只是老教授为人孤傲,说出来的话也不像关怀的话,就问:
“好起来还读考古吗?”老教授就是喜欢这个学生,坚持留下了她的学籍,倒不是老教授肯定她不会死,他是要个念想,学校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刁难这种国宝级的老教授,保留就保留吧,也没什么,就同意——当然,就算取消了,以朱砂那样特殊情况,要恢复也是容易事,只是这代表了老教授的一番心意,情深意重。朱砂早从郑女士的口中得知,她是了解自己的老师的,她是怕她被压地下三年害怕了,于是认真回答,“教授,我的意志从未被改变过——你还愿意当我的导师吗?”
老教授心头一热,高兴地不得了,脸上还装模作样拿姿态,“那得看你成绩了,要退步了可不收。”众人都有些失笑起来,为着这种不见温暖实际最温暖不过的对话,周秀敏却是受不了这师徒,真是百年如一日,死学究派的!
“教授,我认为我就算再被关几年也不可能比人家差。”
老教授欢喜一拍掌,“好,就要这气派信心。这才是我的好学生。”
周秀敏却是十分气恼,待老教授离开后想扭朱砂一把,又舍不得,只故作恼怒,开始只故作的,说着眼眶倒真湿润了:“你倒大方,你还想关几年?倒替我想想啊!”
“秀敏......”朱砂看不见她,微微歪着头,听出了她语气的抽泣,伸出了手,周秀敏默默的把手递了过去,“秀敏,那只是譬如。我在下面,每时每刻的想着你,恨不得马上出来回到你身边。我知道你想我,所以我才能支持下去,我一想到你说过我们要结婚,我要给你买婚纱,我还没有给你买婚纱,我就觉得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死——我怎么会不想你?”她抚摸着周秀敏的脸,周秀敏像只小猫咪那样眷恋的蹭着她的手心,“我知道。我也就说说。就算你不想我也没关系,我只要你还活着就好。我什么都没所谓。”
“秀敏......我真想看看你。”
周秀敏羞涩的笑了笑,“我变丑了。”
朱砂摇头,“不会。就是我摸着瘦了很多。”
周秀敏差点想说你才是,只剩下一层皮了。又想到她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能活过来已经是奇迹了,还指望有什么营养大餐不成?于是故意笑了笑,“那我以后养胖点,你也给我多吃点,赶紧好起来。”
“好。”
正说话间,江远楼打电话来,说接到村长了,很快就到医院。回来两日,朱砂提起村长,周秀敏才恍然想起,赶紧把好消息通知了老村长,老村长当即表示要过来,周秀敏便订了火车票,她走不开,便麻烦江远楼去接了。这老村长十分坚强,当年朱砂出事,虽说不是学校的责任,但人在眼皮底下出事,学校或多或少还是要负责任的,要是家长闹起来更来不得,学校十分担心,主动提出要赔偿,但老村长沉默的拒绝了,说:她肯定不喜欢这样的!要把朱砂的所有物打包回去,但周秀敏不愿意,周秀敏把朱砂所有的东西搬回了自己公寓,每次看见自己给她买的那只大布娃娃,听到里面自己羞涩的、傻傻的“我爱你”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老村长也没计较,沉默来,沉默回去,只是那苍老的背影,教谁看了都心酸。学校负责接待的老师都说:真不愧是朱砂同学的家长!言下感概良多。
老村长风尘仆仆赶来,身边跟着他二儿子,那样硬朗的老人,看见朱砂模样老泪也忍不住纵横,难过了又欢喜,欢喜过后又心酸,心酸完了又庆幸,百般滋味在心头,总归为高兴。也许是因为人更老了也许是因为太欢喜,老村长难得的啰嗦起来,絮絮叨叨的给朱砂念了很多,说了很多家乡现在的情况:公路修好后,家乡发展了好多,这两三年,村里不少人家甚至都建楼房了,他给她在村头起了一间三层的小楼房,等她眼睛、身体好了,一定要回去看看,村里的人都很想她了。说得朱砂又高兴又难过,眼睛吧嗒吧嗒的掉起泪来,老人听说她眼睛受伤了,怕咸眼泪会刺激眼睛,马上用命令的口气不准她哭。他没有像往常般匆匆来往,住了五天才走。走时千叮万嘱让她好好休养身体,好了记得回家。然后对周秀敏千万感谢,弄得周秀敏尴尬又羞愧。
考古班当年三十个学生,只有十八个能毕业。留在本地的,不管毕业肄业,都三五成群约上带着礼物来看望自己当年的班长,不在本地的,也纷纷打电话来慰问,朱砂的好人气丝毫没有因因为岁月流失,反而因为大家同情她遭遇而显得更灼热。也因为朱砂的事情在网上闹得很热腾,不少好心人特意赶来看望,朱砂病房是一日热闹胜似一日,搞得其他住院病人议论纷纷:这是什么大人物,怎么这么多人来探病?
胖子从美国赶回来那天正赶上朱砂眼睛拆纱布,胖子心结这么多年,看见朱砂终于放下,故意笑嘻嘻的推开站在朱砂跟前眼巴巴的等着朱砂第一眼看自己的周秀敏,“让小朱同学第一个看见我嘛!”他笑嘻嘻的说,被周秀敏不客气的一脚踹开了,“美不死你!”
胖子也不介意,等医生拆掉了纱布,朱砂缓缓张开眼睛,高周秀敏一头的他猛地把周秀敏头按下把自己的笑脸递了朱砂跟前——
朱砂的眼睛半眯着,模模糊糊的能看见人影,首先看见压下了周秀敏自己蹿过来的胖子的脸,朱砂惊诧:周师兄,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胖子:......我那是晒黑了!不是老!
周秀敏哈哈大笑,乐死。
郑女士带着宛宛安静的站在旁边看一群年轻人热闹而微笑。
待人都离去,周秀敏握着朱砂手半倚床头,轻声问:“我呢?你会不会觉得我也老了。”
朱砂微笑看她,此刻的她的视线经过适应,已经清晰了很多,她低低声诉说,声音充满了柔情:“怎么会?我看你、一如当初美丽!”
“......”虽然时间岁月过去了,朱砂同学自带甜言蜜语技能一如既往。周秀敏嘴上嗔笑着说她狗腿她不信,内心却表示很高兴很满意。
周秀敏一直不敢问朱砂在地下三年的经历,怕那是她噩梦。她也害怕提起。后来看见她好像不以为然的样子,吃睡也安稳,这才放松些。他们内心或多或少都好奇她怎么出来的,因为那时候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上面还有倾覆的山体掩盖,要逃生几乎不可能,但是他们忌讳不敢问。
问题是郑女士提出来的,她认为朱砂没这么软弱,所以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朱砂便细细的给他们讲述了地下宫殿被围困的经历:当时她肯定自己出不去了,又精疲力竭,竟然就倒地上睡着了。结果睡中就发生地震,她虽然模模糊糊也明白是要躲避的,就躲到了那四只大鼎中的一只底下,那陵墓大概是特别加固的,地震虽然震得很厉害,竟也不至于塌毁。后来地震停了以后,她想着现在还死不了,总得熬一熬,就算真要死了,死前能把这宫殿的秘密弄个清楚也是好的(众人叹息:这个时候还这么好学真的好吗?)估计是她好运,那嵌镶在高墙上的三颗夜明珠,竟然有一颗给震了下来,她想着电筒总会没电的,就把夜明珠揣兜里,也亏得这夜明珠,她才能看到后面好多东西,也因为这样,她的眼睛多少还是能接触到光的,所以才没有一出来就瞎掉,而只是受了些损伤。陵墓大概因为特别加固的原因,在多次地震中竟大致保持总体模样,而宫殿那边,倒塌了起码三分二以上,她在宫殿里冒险乱逛的时候,在某间没倒塌的房子见到了他们救过的那条大蛇,后来大蛇就跟她回陵墓那边安居了。后来朱砂的食物饮水都用光了,再也找不到其他人留下的,她实在渴得不行,想着就算死也得喝饱再死啊,就想到了他们见过的那条小河,朱砂知道那河水是有毒的,可她既然都决定死了,有毒没都也没差了,结果那大蛇把她扯到了断崖边,在断崖边的边缘,有块石头渗水,一滴半滴的,一天也能装矿泉水瓶小半瓶,那蛇时不时的从悬崖底给她叼些吃的上来,反正什么都有(大家知道自然是极不堪的食物,自然也不细问是什么)她这才撑了过来。她在倒塌的宫殿里挖出了不少书籍图画以及一些其他什物,她每天研究,日子虽然难熬,她又素来胆大,倒不至于过不下去,她开始还记日子,后来就无法计算了,时间的观念一天天遗忘。有一天,大蛇给她叼来好多食物,然后好久没出现,后来她才知道它是脱皮去了。大蛇含着它脱下的皮来找她,把她带到了泥沼,一时看她一时看泥沼,“嘶嘶”的叫,她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它的意思:大蛇叫她裹着它的蛇皮出去!她没想到这蛇这么聪明,连这样的方法也能想到,想到能出去,差点没眩晕过去。当下爬到了蛇皮里把自己捂结实,那蛇就叼着她蹿到泥沼里了,这过程差点没憋死。还好那泥沼不算深,他们没多久——她估计的——就出来了。泥沼的下面出乎意料是一块空旷辽阔的干地,也许地震的原因,从中间竟然列出了一道二十来米宽的沟廓,大蛇把自己做成“桥”,让她爬了过去,然后大蛇把她左穿右插的带到了一片充满坑洞的山谷,对着一个山洞嗷嗷的叫,她忽然想起世子书简提到过的“百年一显的神仙洞”,忽然明白公主可能无意中从那“百年一现”的山洞进入过陵墓,而后来为了给世子取解药,(因为山洞已经隐没)冒险从“蛇道”进入而最终染毒身亡,难道现在是山洞要“显”了?想到能通过链接外界的山洞出去,她激动得不能自已,赶紧跟大蛇道了谢(她说道这里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分辩道:它是一条好蛇,能听懂人话。江远楼表示一点也不怀疑,顺便斜视了一眼周秀敏,周秀敏“干嘛”的斜了回去。)
然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反正听到人的声音,心里一松就晕过去了。
就这样。
众人:......
最后周秀敏发表看法:算它识相,好歹没白救它!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好啦,终于写完最重要的几章啦~再写几章甜蜜的就差不多啦~我在考虑郑女士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