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本座这向来寡言的兄长竟也有如此算计、如此心机,当真令本座大吃一惊!”
“阿夜,我并非……”
“不必解释!本座再问你,当日于神殿内部所见,你心中所想为何?”
“……”
“说!一一说予本座好好听听!”
百里屠苏脸色骤红,一旁的谢衣眸中不禁闪过一抹疑惑之色,然而此际这兄弟间的谈话他不便插嘴,便只得强自按捺下心中疑惑,继续无声听着。
“我……”百里屠苏不知从何作答,兼之他心中对此事实在是既茫然又无措,便只得干巴巴地立于那处,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沈夜见百里屠苏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原本稍稍提起的期待之心又渐渐下沉,随之而上的是一股不知名的恼羞之怒:“你说不出口?那么本座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前时本座所为种种,于你眼中是否尽皆如笑话一般!”
百里屠苏猛一抬头:“并非如此——”话音未落,便见沈夜瞳孔猛然一缩,面色倏变,扬手便是一道灵力向他身后射去,与此同时,一股森冷的气息忽而从矩木中心暴涨,顿时黑华漫天,百里屠苏尚未来得及转身,便觉那道极森极冷的气息猛然穿过了明夜!
身形溃散之前,百里屠苏眼前只余沈夜惊惧的面容与谢衣惊怒的声音:“砺罂——!”
刺耳难听的笑声猛然从矩木中心传出,随之而来的森冷魔气瞬间将谢衣身前的偃甲与半浮空中的明夜剑弹出寂静之间,坠入漫漫黑夜,再也寻不到丝毫踪影。
“砺罂!”沈夜双眸冰寒,森冷目光直直射向那道已然破茧而出的黑影:“谁允许你伤他的!”若非方才他已然将魔气击散近一半,明夜剑岂非便要就此摧折断裂!
“呵呵呵呵……”砺罂看了看一旁同样受到重创的谢衣,怪笑道:“大祭司殿下,此二人不顾你之命令,妄自行事,我只是先代你惩罚一番罢了,怎么大祭司殿下还要怪我?说起来,若非方才大祭司为我吸引了那剑灵的注意力,我也许便要被封印了,如此~真当要好好谢谢大祭司殿下了~”说罢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又是一阵怪笑自口中溢出。
“你——!”沈夜倏然将拳握紧,圆润的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皮肤,刺入那皮肤之下蠢蠢欲动的血液之中。他额际青筋毕露,眸中杀意几乎便要喷薄而出,然而此刻,为了流月城,他定不能将砺罂如何……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缓缓闭上双目,沈夜竭力将心中怒啸的杀意掩埋而下,冷声道:“若还有第三次,本座定要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而后又冷冷地望了一旁的谢衣一眼,道:“身受重伤,莫再妄动,一切待本座返回再议!”说罢身形一掠,已是投身于茫茫黑夜之中,寻那柄牵引了他全部心神的长剑去了。
谢衣方欲起身与他同去,便觉心脉一阵刺痛,登时四肢力气便像被尽数抽去了一般,再无气力前去寻找。他不禁暗自咬牙,心中悔恨无比:若他再小心些、灵力再强大些,也许便能觉出砺罂的异样,屠苏也不会受此重创了!然而他亦知晓此刻不是自怨自艾之时,当即坐直了身体,缓缓调动自身灵力开始调息疗伤。
一个时辰后,谢衣见沈夜冷面而归,却不见他手中明夜,登时心中一慌,不由问道:“剑呢?”
沈夜亦是双眉紧蹙,摇首道:“我寻遍流月城内外,均无明夜踪影……”
“呵呵呵呵,大祭司便不要白费力气了。”砺罂得意的笑声忽而响起:“那柄剑与那具偃甲早已被我从结界缝隙中弹出城外,连我也找不到了~”
“你——”沈夜咬牙忍下心中怒气,不再理会砺罂,转目望向一旁谢衣,冷冷道:“谢衣,既然你已恢复记忆,本座便不再强求。未免城中族民疑心,即日起,你继续接任破军祭司之位,专心于城中为族民制造偃甲,提供方便之利,然本座会将你修为尽数封印。你,可有异议?”
谢衣闭了闭眸,起身行礼道:“多谢师父,弟子尽数听从师父安排。”顿了顿,又道:“那明夜剑……”
“本座自会派人下界去寻,无需你之担忧。”
“……是。”
自此,谢衣修为尽数被封,重归破军祭司之位,专心于城中研造偃甲,而七杀祭司瞳因病症痊愈,常被大祭司派往下界办事,种种辛劳,难以言说。
心魔砺罂自那次封印之后便收敛许多,很长一段时间内再不敢过分苛求下界矩木枝之数量,沈夜与谢衣心中均有所缓,只是两人都未曾料到的是,派去下界之人竟毫无明夜剑之消息,甚至连沈夜亦多次亲身下界寻找,均毫无所获。
转眼,百年时光飞逝而过,世事凋换,却丝毫无法改变流月城的苍茫冷寂、冰雪无涯。
而砺罂,也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