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多嘴”之人也不是王妃韩续……这位如今该改口称呼为皇后娘娘。
新君赵之桢在乾清宫忙得脑袋都抬不起来,皇后韩续和元春也一样,都在整合自己身边的势力,收拾自己的地盘。
平心而论,韩家的实力还是比自己的娘家要强些——因为姑父不姓贾,元春一直觉得姑父姑妈帮衬她们兄妹,靠的是情分,而非本分。
要说韩家原本势头极好,可惜这一家子很是“骑过一阵子墙”,全家人现在自然为前程忧心不已。不过,娘家处境不怎么样,也是韩皇后的机会,让娘家真正成为自己臂助的好机会:不让他们跌个大跟头,他们怎肯任你驱策?
只是元春并不相信虽有野心但懂得进退的皇后会忽然转性:糊涂又冲动,把正经事丢一边,入主坤宁宫就要跟她“争宠”。
依她估计,皇后开始“发力”,至少得是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年纪大些,显出不凡天赋之后。
而事实……果然不出元春所料,午后皇后打发了跟前女官专程向她“告密”:据说是“那位”在太上皇面前嘀咕了几句。
“那位”自然说的是赵之桢的生母,如今的太贵妃——母以子贵,赵之桢登基,她也跟着晋了一级。
抱琴为此还亲自跑了一趟。
这消息也的确经过了乾清宫大总管那边的印证:多年以来,赵之桢对元春有爱更有敬,王府上下全都看在眼里,如今这些人又大多跟着赵之桢一起搬入宫中,他们对元春的态度也是一如以往,只要不涉及军~政~机~密,全都有问有答。
元春也不觉得皇后会为这等小事扯谎,而且太贵妃的性子……可不就是欺软怕硬?不过太妃不敢得罪儿子,未必不敢为难下儿子的宠妃。
想到这里,元春忽地一笑,“晚上可有话跟圣上聊啦。”
反正在赵之桢眼里,生母因为自己的爱妃而吃几口干醋,他最多置之一笑,不会当真。他们一母同胞的兄弟三个,对待生母完全一致,都称得上“孝”,但“顺”却未必。
抱琴端着参茶上前,“您的心也太宽了。”话里却带足了骄傲,谗言对娘娘没用!眼见元春吃了半盏,她接回茶碗,扭头瞥了眼座钟,“这会儿圣上没打发人来呢。”
登基之后,赵之桢与元春相处起来,跟在王府时也没多大差别:若是赵之桢午后没派人过来传话,那就是他晚上要和元春一起吃饭并留宿。
元春道:“他来了你们再叫我。”说完,便歪在引枕上闭目养神,心里思量晚上如何跟赵之桢开口,想着想着……她又睡着了。
等赵之桢迎着落日余晖踏入景仁宫,元春睡眼惺忪,一身常服……还小跑着迎了出来。
看她这副样子,赵之桢又多了桩愁事:元春月子没养好,至今还在用药。以前的她可绝没有这样贪睡……
元春不知赵之桢的心事,微微一笑道,“今儿倒是早。”
赵之桢直截了当道:“今儿跟父皇商议如何封赏林海和贾珠,自然顺当。”
元春笑得更开心了,“姑父和哥哥该向您谢恩啦。”
“应得的。”赵之桢抱住元春,二人相携进门,赵之桢才又笑道,“何须客气。”
话说,乾清门之变过后,有大功在身的后~宫~侍卫统领,还有禁卫军统领以及麾下官兵要么加官,要么封爵,要么得了大笔赏钱,总之无人“空手”。
但庆王、北静王、林海和贾珠等人的官职爵位都不见动静——这事儿根本就是明摆着的,新君打算重赏,而封赏这几位的官位,必须得有人先腾出来才行。
庆王和北静王都是父皇的人,林海和贾珠要么早早便偏向自己,要么彻底就站到了自己这一边,于公于私赵之桢都想封赏得丰厚一些。贾珠是个翰林不难安排,但林海已经做了户部尚书,再进一步只能在礼部吏部之间挑一个。
本朝官员在入阁之前,都要当上几年的礼部尚书。林海刚满五十,提入阁还是早了些。
赵之桢也不想在父皇刚刚退位不足一年,就急着挤走父皇的心腹,换上自己的人——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何况父皇这阵子待他可是真好。
为此,赵之桢也不免跟元春感慨几句,“父皇这般宽容疼爱,还是……头一遭呢。”
元春拍拍赵之桢的胳膊,“那您就好生受用呗。”
父皇的愧疚,以及急于补偿的这份心意,正如元春所说,他安心受用才是父皇最乐意看到的。
平心而论,太上皇对儿女们都挺尽职,但像偏疼废太子那样,时时处处都为他考虑,赵之桢倒是头回体验,而且他真心觉得……这滋味可真不赖。
因为太上皇退位之初,便要立即搬出意义不同寻常的乾清宫,住进前朝太上皇们曾经居住过的宁寿宫。丈夫搬家,太后自然也雷厉风行地住进了慈宁宫:她早就看上慈宁宫的园子,搬家也搬得心甘情愿。
只是太上皇在宁寿宫住了几天,老人家又不乐意了:因为宁寿宫离慈宁宫实在太远了……反正比乾清宫与承乾宫之间可远多了!
自从把他照顾好以后,妻子身子一直不怎么爽利,太上皇不舍得让妻子来回奔波,他自己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如以往,于是又动了搬家的心思,他这回要住到养心殿去:养心殿几乎跟慈宁宫紧挨着。
话说,养心殿不止住过前朝的太上皇,连前朝的皇帝就曾在那里起居过,格局制式都足够,只不过需要再重新装饰一番罢了——内务府上下再一次人仰马翻,几位总管忙得脚不沾地,太上皇却懒得体谅了。
太上皇再怎么“折腾”,乾清宫依旧准时腾了出来:太上皇让贤的决心满朝文武也全看在了眼里。
盼着这对父子和睦,大齐朝局稳定的正直忠心之辈欣喜不已;同时那些想着挑拨这对父子,借机上位的野心家们,难免大失所望。
父皇给足了面子,赵之桢如何能无动于衷?
他这个新君每日里只在乾清宫议事,起居则改到了毓庆宫中——毓庆宫离景仁宫更近一些。甭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这父子俩看起来都跟各自的心上人凑得很近。
对此韩皇后倒是处之淡然:她如今是真没底气要求什么。可太贵妃却心中不平了起来,丈夫跟她关系平平,儿子好像也没把她太放在心上,结果她一时气愤便在太上皇跟前抱怨了几句。
这事都瞒不过元春,又如何能让赵之桢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想起向来疼爱,又从不给他添半点麻烦的养母,赵之桢对生母耐心其实挺有限:都这把年纪了,想着她能改好,也纯粹是做梦。
于是他今天特地吩咐皇后:少让吴家人没事儿“烦劳”太贵妃。
这会儿,赵之桢则劝解起了元春,“太贵妃那边随她去吧,横竖她也就是多说几句。”说着,又轻咳一声,“她娘家兄弟想送女儿进宫,大概……他们看你哥哥太出挑,也有些眼红。”
您自己怎么又揭上短了?元春也挺惊讶:我还以为您做了皇帝,怎么也得喜怒莫测一点……原来还跟以前一样,我也就放心了。她却忘了,赵之桢什么时候到来,她什么时候起床,甚至连更衣梳洗都免了。
赵之桢见元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奇道,“你又怎么了?”
元春老实道:“您还真是什么都跟我说。”
“你还嫌我啰嗦不成?”话虽如此,可赵之桢眉目舒展,满脸笑意,语气更是轻柔无比。
元春眉头微皱,肚子果然“咕噜”一声,她登时红了脸,有心说话遮个羞,谁知肚皮一点都不肯配合,她还没开口,便是连续两次“咕唧”——太医开的汤药,不仅让她爱谁也让她容易饿啊!
“看来我真是啰嗦,”赵之桢边笑边道,“好,咱们吃完再说。”
二人一起用过晚饭,又逗弄健儿宝儿好消食。
健儿不仅性子活泼,能跑能跳,还……是个小话唠。元春精神头不济,时常被儿子的“为何”问烦——这小家伙如今开始问起“文官做什么”,“武官做什么”,“为什么会有文武之别”……元春果断回答:母亲也不清楚,不如晚上问你父皇。
于是赵之桢抱着儿子,耐心回答问题——还答得毫不敷衍,而元春怀揣着乖巧的宝儿,望向赵之桢都不掩饰那满脸的得意。
好不容易打发掉儿子——其实是健儿困了,宝儿干脆趴在父亲的腿上睡着了……赵之桢与元春并肩而卧,继续说起饭前那些事儿。
赵之桢感慨道:“何止是吴家眼红?不知多少人在想着瓜分好处呢。”
元春轻笑一声,“这就是世家之患啊……养尊处优了太多年,自以为有待价而沽的底气呢。俗话说,法不责众,他们又不担心。”
元春所说的“世家”专指宫变当晚,那些紧守门户静等消息的人家——这些人家大多看好曾经大皇子。
他们之中,绝不乏消息灵通之辈,而且凭这些人家的本事,不止能守住自家,更能反攻出去,为太上皇分忧……可当晚他们并没这么做。
缘由也不难猜:他们就等太上皇与废太子斗个两败俱伤,群龙无首之际正该乱中取胜,他们人多势众,把众望所归的大殿下一口气推上那张宝座!
只可惜最后的结果跟他们的期待大相径庭罢了。不过这些人依旧依仗人多势众,笃信无论是太上皇还是新君都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赵之桢闻言也是一笑,“废太子那边事了,就轮到这些人了。”
“您下定决心了?”
“不把他们除了去,怎么给李靖他们几个腾地方?”
元春真心道:“这可太好了。”
“对了,你有日子没见你哥哥和侄儿了吧?”赵之桢直接安排道,“我召他们进宫,不如你也过去瞧瞧?”
元春直接枕到了赵之桢肩上,“您可太好了!”
与此同时,慈宁宫里太上皇与太后也在说着体己话。
无论太上皇还是太后,没闹到天怒人怨,都不会插手儿女后宅之事。太贵妃这番抱怨算是“对牛弹琴”,不过太上皇倒是因为她这些话勾起了另一番心事:那就是李家的处置。
太后的亲哥哥李维说起来也有些意思,反正他最初不怎么看好妹妹的养子赵之桢,而是顺着当时的圣上如今太上皇的心思,扶持过废太子好多年。
随着废太子越发任人唯亲,听不进谏言,李维便往大殿下身上投了些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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