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帝不好当

    显王婚礼很是热闹，他本人是亲王，婚礼规格本身就很高。娶媳妇是皇帝外甥女儿，自然而然，双方宾客等级也上去了。又一次皇家大聚会开始了。

    已经升级了，胤礽和淑嘉就不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宫外婚礼上了，是以外面热闹归热闹，他们俩还是呆宫里。已经工作过，参加过同事聚餐人都明白：没有领导出现聚餐，是欢乐聚餐、是和谐聚餐。

    男人们喝着小酒，联络感情。

    虽然有太子带着他一干兄弟出现，但是这个太子年纪还小，一向又为人亲和，大家拘束感还不是很强。又有弘曈这么一个比较随性家伙，拉近了弘旦与亲戚们之间距离。

    弘曈自己也是众人打趣对象，这是婚礼上么，不管是不是聊着聊着就要跑题，开头话题还是要围绕着婚礼转。显王成亲，接下来就是太子及其一干堂弟，太子婚事不能提，稍一不慎就可能过线，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将要结婚广善、弘晟，据说明年要被指婚弘曈、弘曙、弘昇都被打趣到了。不幸是，除了弘曈，其他几位父亲也都出现了，于是堂兄弟间被取笑一回：“你们傻笑什么呀？赶明儿就轮到你们了，不用羡慕。”

    ——说话者，弘晰，他们哥哥/堂兄，不能跟他翻脸，只好被取笑。

    到了串席时候，家族中长辈又要对着他们父亲再说一番类似话：“他大日子也了吧？一转眼就长得这么高了，嘿，脸还臊红了。”

    好了，打趣话说完了，一干小兄弟们又聚到一起，拿郎倌取笑。显王位份摆那里，大家还算有节制。老一辈兄弟们再喝两杯，酒劲儿稍稍上来一点儿，就开始说些稍微深入一点话题了。

    雍王捏着酒盅伸到诚王面前，诚王一见也捏了酒盅来碰。瓷杯碰到一起，声音轻而脆，几乎要湮没背景喧哗里了。

    “吱”“吱”两声，两王互相亮了杯底，诚王问雍王：“你看着清减了，近来差使如何？”

    雍王含糊道：“胡乱忙着罢了，钱粮上事情，千头百绪。”

    “唔唔，慢慢儿来，你还有事情做呢，不像我。”诚王语中未竟之意乃是他自己被夺了差使，正闲着呢。

    雍王笑道：“三哥家里要娶儿媳妇，还不够忙？”

    诚王叹道：“你三嫂忙得比我多——你说，我是不是也要给弘晟请封世子？”

    雍王皱一皱眉：“也好。要请封便要，内务府好赶紧把婚事要用东西给换一换，迟了，婚事上头就仓促了。”

    诚王连连点头：“很是很是，怪我犹豫了！”

    雍王鼻子一皱，心说，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你不就是想着借这门婚事，把爵位给升上一升么？你这个得看运气啊！

    又想他十三弟现还守陵呢，老三这样儿够幸运了。沉思了一下，雍王犹豫着道：“三哥，侄子婚事宾客你可想好了请谁？”

    诚王道：“左右不过自家兄弟。”

    “可有十三弟？”不等诚王说话，雍王又道，“您是做哥哥，大度一点儿，上头也会看眼里。再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是不是？你们再这么怄下去，两下都不得好儿，就说这一回，两败俱伤，再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做哥哥，不就是得吃点儿亏么？”

    诚王一听允祥就来气，但是四弟面子又不能不给：“我知道你心疼他，我也不是小心眼儿人，只要他以后甭再找我麻烦，我也乐得清净。”

    “那——”

    “唉呀唉呀，过阵儿我请旨还不成么？”老四跟皇帝走得近，难不成是皇帝授意？罢罢罢，不是授意也没关系，反而显得我大度了！老十三，这回是哥哥我大方，咱可没下回！

    雍王舒了一口气，这些兄弟里头，他看好就是老十三，有能力，肯干，扔去守陵可惜了。执起酒壶，亲自给自己和老三都满上酒，雍王道：“皇上正忙着朝上事儿，乐得见咱们兄弟和睦。”

    又啰啰嗦嗦解释了许多，诚王越发觉得这是皇帝授意了。心道，难不成这是给我台阶也给老十三台阶？两兄弟都是心不焉地碰着杯，各自想着心事。

    女人们聊着八卦，联络感情。

    女人八卦，其界线与男人是不同，她们几乎要把亲戚里婚事给八个遍了。娘子是公主之女，其他公主女儿也难免被捎带上了。格根塔娜当然也难逃被八命运。

    三福晋四下一看：“弘晰媳妇儿没来么？”

    四福晋道：“她已有几个月身子了，正要紧着呢。”

    端敏公主就说：“皇恩浩荡，对外嫁女儿这般照顾，外孙女儿婚事都安排得妥当。”荣宪之女指婚命令也是以康熙名义发出，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福晋们也一齐称是。三福晋心里一动，又没说什么。

    话题就从公主女儿到了皇家儿媳妇这里，自然而然地，也顺带八了一下未来皇子福晋、尤其是太子妃。

    “看来近日总往园子里去几家闺女是有福气了。”八福晋语气也很八卦。

    十五福晋笑道：“瞧八嫂说，八旗女儿，都是有福气。”

    简王福晋推了推十五福晋：“你又弄鬼。”

    淑惠正色道：“我哪里敢跟嫂子们弄鬼呢？大家看着统共这些女孩子，哪一个又比旁人差了？取中了谁都不冤枉——皇家枝叶繁茂，哪个女孩子也都不委屈。”

    平王福晋是晚辈，年纪也不大，默默听着，心道：看来这几家即便不被取中做太子妃，也能混个福晋了。

    裕王福晋一直听着，反正她家现只有一桩喜事，还是已经定下来了，关于儿媳妇讨论，她倒不很意，她想是亲生儿子前程。得跟保泰提一提了，把儿子都弄到宫里读个书比较重要。

    正思索间，冷不防九福晋与她说话：“广善阿哥喜事儿也近了罢？”

    淑怡顿了一下，道：“我们爷刚给广善请封了世子，内务府未免磨牙，道是礼服原都做得差不多了，现又要改，日子就得往后推一推。”

    这楼歪得就厉害了。福晋、公主们开始三三两两，关心这个聚一处、关心那个又聚成另一处，说着自己感兴趣话题。

    三福晋与四福晋正就秀女归宿展开讨论，忽生感慨：“往年有这样事情，总可见到二嫂，她说总有几分准头。现……唉。”少了一个很好消息来源来，虽然也能见皇后，总不如见太子妃时候可以随意八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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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嘉正带着茂妃、谦嫔与格根塔娜陪太皇太后说话，诸位太妃也都太皇太后跟前奉承着。太皇太后初时颇为兴奋，一个劲儿地念叨：“这会儿不知道她们都入席了没有？”

    这个她们说应该是端敏公主等人，老太太上了年纪了，就特别怀旧，对于端敏公主这个女儿也是格外关心。当年孝庄病时候康熙特意把巴林淑慧公主弄到京城来陪伴，也是同样意思了。

    淑嘉看看天，方对太皇太后道：“这会儿怕是要先吵着看一看娘子呢，再过两刻才好入席。”

    太皇太后又感叹：“二丫头下嫁事儿都像是眼前，她闺女又要成亲了，日子过得可真啊！”

    佟妃笑道：“孩子们长大了也是好事呢，不知道今天娘子得有多漂亮呢。”

    太皇太后心思又转到了娘子身上了：“她年轻，年轻人穿什么都好看，不像咱们，都老喽。”

    座陪着您绝大多数可都是不那么年轻人啊！

    太妃们还不觉得，皇后、茂妃、谦嫔脸颊就有点儿抽抽了，淑嘉恨不得马上回去照照镜子，制定一轮保养计划了都。

    再郁闷也得跟老太太说话，淑嘉道：“老祖宗不用急，他们小两口儿还要过来请安呢，到时候必是打扮得齐齐整整。”

    “对对对，”太皇太后连声应是，“小两口儿放到一块儿来看才是好看呢。”

    密太嫔接口道：“到时候保管老祖宗一看就高兴。”

    太皇太后脑补了半天，乐不可支：“我现就很高兴了。”老人家就爱个子孙平安富贵。絮絮叨叨地又数了半天儿孙们状况，还问淑嘉：“老十六和老十七还没出孝，他们亲事暂缓了，广善、弘晟事儿是不是该办了？”

    淑嘉道：“因几个人一块儿怕乱，显王事儿先办，占了一个好日子，要等下一个吉日。广善阿哥那里，册了世子，东西要重准备过。再者，诚王还没出孝呢。”皇后娘家哥哥们也还没出孝，这样就嫁女儿有点儿不好。换到一般人家也就罢了，皇家事儿优先，到了皇后娘家这里，两下一操作，日子自然可以拖上一拖。

    “哦哦哦，就是这样！”太皇太后恍然大悟，又想起了先帝，情绪一低落。她没了兴致，众人坐了一会儿就散了。

    回到住处，淑嘉重又洗了脸，天气热，易出汗，红袖等都不觉得奇怪，又服侍她换衣服。

    淑嘉摆摆手，坐到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脸。还好还好，保养得不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目前还没看出皱纹白发，拍拍胸口，舒出了一口气。

    心情好了一点儿，让红袖找出茶具来，玩玩茶道，平心静气。不一时，用器齐备，淑嘉重又洗了手，开始烧水，看着水壶，琢磨起秀女事儿来。不但是儿媳妇，还有后宫呢！

    水烧沸了时候，她已经想得差不多了，既然已经决定跟他踏踏实实地过了，就不要为这样事情再生芥蒂。

    伸手正要取下水壶，外面响起了巴掌声，这会儿过来，一定是胤礽了，还真是心有灵犀。淑嘉慢慢地取下了水壶，放到一边，又缓缓起身，心道，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前面或接见官员或处理政务么？

    走到门口，胤礽已入视线。淑嘉因刚才想到事情，脸上有些淡淡，没想到胤礽脸色是不好。淑嘉眼睁睁看着胤礽走得越来越近，他脸上表情从“好像不好”到“确实不好”。

    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放下，淑嘉迎上几步：“今儿天热，你还顶着日头四处走。我正要煮茶，来喝一杯？”

    胤礽勉强笑了一下：“也好。”

    两人对坐，淑嘉重又煮了一壶水，胤礽默默地看着。忽地道：“今日外面热闹，你倒悠闲。”

    可不是，回来之后淑嘉就换了衣服梳了头，一身家常打扮，也不戴什么首饰，看起来确实悠然得很。

    淑嘉把茶具重摆摆好，头也不抬地道：“你倒有些怅然。”拿热水烫杯子，烫完一抬头，看着胤礽，眼中带着疑问。

    胤礽本就是来诉苦，也不客气，带点儿忿忿之意：“今天见了齐世武和托和齐。”

    淑嘉忍不住笑了：“难怪生气了。”这两货都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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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显王结婚，有头有脸都去喝喜酒了。男方家是显王府，女方家是公主府，两处一齐请客，险些把京中权贵一网打。

    凡事总有例外，既然是“险些”那就是还有有没有去。比如某两个被革了职前“心腹”。

    托合齐和齐世武都是老牌太子党，也够坏够嚣张，一般人也不敢怠慢了他们，毕竟碍着一个胤礽。现两人像是失势了，就显大家对他们真实态度来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

    被他们坑了高遐昌，虽然略有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经济问题，可是自从被放出狱来，据说受他盘剥人就给他捐钱，捐钱把那点儿经济账都给填平了。光从这一条上来看，高遐昌人品就比托合齐强多了，托合齐告大约是刁状了。

    由于经济账被填平，高遐昌依旧去做他给事中，照样是言官。托和齐与齐世武这一对难兄难弟，却成了白板，把高某人和赵申乔十八代祖宗都给问候了N回。

    再骂也解决不了眼下困境，两人一商量，还是托了格尔芬门路，想让这位索相之子皇帝面前为他们说说话，不日起复，然后整死高遐昌、赵申乔！没料到格尔芬很为难地答应了，回来也跟皇帝提了一提，结果只得到一个“安心荣养”。

    格尔芬能力比起他父亲来是差上了一截，亏得索额图被胤礽压过一压，一家子气焰被冷水浇过，为人处事上头也平和得多。思及上一次胤礽让人退休，对象就是索额图，格尔芬就对这两人起复没抱什么希望，这俩货平日为人格尔芬也是知道，就意思意思地提了一句，还被胤礽把他也训了——再不肯多说话了。

    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人肯为他们说话了。今天显王结婚，他们俩也没收到请柬。难兄难弟，非常郁闷。

    没想到这样大喜日子里，两人却接到了皇帝邀请，让他们进畅春园里来见驾。两人家里听到旨意，眼睛都是一亮，机会来了！

    穿戴整齐，骑着马，颠颠地往畅春园而去。一路听着马蹄落石板地上，发出清脆声音，心里却是打着腹稿。两人前后脚地到了畅春园，看到了彼此，又是了阵激动，互相使着眼色，口里寒暄着，借着隐晦语句串串词儿。

    虽说是皇帝使人宣他们，这两个绿头牌还是意思意思地递了一递。胤礽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把他们给拎了进来。

    进了屋，两人到胤礽面前一跪，头上顶戴一扯，就老泪纵横了起来：“奴才惭愧，奴才给主子丢脸了，奴才没脸见主子了！”

    胤礽心下伤感，索额图一党，人品确实不咋地，也肯定有私心，然而无论出于何种目，对自己倒还算是不离不弃，他也就懒得计较这么多了。如今见两个半老头子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他也伤感了起来：“你们两个，平日小心些，何至于此？！”

    两人立时哭得凶了，而且哭相绝不好看。

    一个说：“奴才做事不小心，着人别人道儿。”

    另一个就跟着说：“奴才固然有错儿，他们也忒得理不饶人了。”

    胤礽很想翻白眼：“你们知道自己错了就好，还到处串什么门儿？！”让别人看到了还说我鸟弓藏了哩！

    齐世武与托合齐哭声一歇，抹抹眼泪，咂摸出胤礽话里味儿不太对。齐世武道：“主子，奴才们真知错了。求主子给奴才们一个将功赎罪机会。”

    算了吧，你们！就你们俩？别再给我惹祸了行不行？胤礽没理会他们话：“起来把脸擦了，赐座。”

    托、齐两人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一路顺风顺水到有些得意忘形也不是真傻子，见胤礽就是不接这个茬儿，也止住了哭声。两人伏地上磕头谢恩，眼角还挂着泪，却已经开始闪着精光了。

    直起身，吸吸鼻子擦擦脸，小心地坐了。

    托合齐首先发难了，站起来一躬身：“奴才行事不谨，其罪当罚，赖主子庇佑，得以全身而退，奴才感激不，”然后继续哭，这回是假哭了，“奴才深身主子大恩，敢不以死相报！奴才有一言，不告诉主子，日夜不得安。”

    胤礽皱一皱眉：“有什么事儿你说就是了，何必说得这般严重。”

    托合齐一抹眼泪，他要告状，告还是赵申乔儿子，赵凤诏。

    说到这个，胤礽就很不高兴了，你这不是打击报复么？赵申乔参了齐世武，也就是参了你，你就说赵申乔儿子不好，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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