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扰扰未盖棺

诛。经此一事，佟家想要再如往日风光是不可能了，但是能保住血脉也是好。故而佟妃办起事情来是格外配合，当太子妃请她向皇太后解释一下，为什么佟家女孩子不见了时候，佟妃是分外用心。

    事情糊弄过去了，佟妃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太子妃真是个可人，即使自己让着她，佟家又出了那样事情，宫里，太子妃却不肯拿大——对自己依旧礼敬有加。

    佟妃略有安心之余，也想打听一下太子对佟家到底是个什么章程。看一看佟家女孩子们前程如何，据此，也可以判断一下佟家结局。

    东宫寻常是去不得，宁寿宫倒是可以去一去，东宫一定会报给皇太后。正好，太子妃受太子之命过来禀告皇太后，佟妃也一旁听着。家里几个女孩子，除了被指为太孙妃那个撂了牌子，旁倒有三个被指了婚。佟妃放了心，还好。

    心放得太早了！

    皇太后先是高兴，对荣宪公主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荣宪公主也是一脸笑：“有老祖宗、汗阿玛和太子，我原也不须担心。”又说皇太子真是关心外甥女儿。

    皇太后乐了一回，马上发现了问题：“怎么不给太孙择妃？”

    淑嘉解释道：“汗阿玛已经有所起色了，想来不日大安。太子意思，还是汗阿玛定这个适合。”

    皇太后笑道：“皇太子想得很周到。皇帝错过了这样大事会不开心。”

    淑嘉道：“我们也是这么说。”

    皇太后突然问：“太子怎么糊涂了？不是说身上有孝么？”要戴孝是一起戴。

    一室寂静，只有多宝格上西洋座针那里滴哒着。

    淑嘉马上承认错误：“是我们不是，原想着，汗阿玛定人能不动就不动。没想到……”

    皇太后很原谅了这个“失误”：“改了去才好，我也知道皇太子近来太过操心，可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荣宪公主连忙安慰皇太后：“老祖宗。您好好就是帮了大忙了。有您，我们才有主心骨啊。”

    歪楼，努力歪楼，歪得老太太转悲为喜。这一屋子人都因为老太太而很高兴，

    除了佟妃，去掉名额是她们家。除了守孝，她想不出别法子了。老太太是知道康熙原本打算亲上作亲，只说被选中女孩子病了或者干脆死了，那就是还有替补。必须有一个不能替补理由才好，不可以是母系人死了，女孩子们分属各房，只能是父系。

    从这一点上来看，目达到了，却有副作用——所有人都没戏了。

    鄂伦岱又中了一回枪。

    淑嘉对佟国维系幸灾乐祸了一会儿，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她得赶紧打发人去告诉胤礽，佟家全淘汰了，别再把她们给指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皇太后表示她要去念经了，大家也都回去吧。众人纷纷表示要留下来陪她，皇太后道：“人太多了，小佛堂里也盛不下，你们又各有各事情。要真是有心，各自回去诵经，也是一样心。”

    说得不少人心下一紧，连声称是。

    淑嘉又与淑惠了声招呼：“你慢着点儿。”

    淑惠肚子已经颇具规模，走路都要自己扶着后腰。这个淑嘉有经验，孕妇自己扶腰绝不是装腔作势，而是因为怀孕整个身体状况都发生变化，脊柱仿佛被大力弯曲着，不自己扶着都有一种要断折摔倒错觉。

    淑惠憨笑道：“我有数儿呢，额娘也教过我。”

    淑嘉泪流满面，淑惠说额娘是王嫔，她有生育经验，又同住宫里，日日都能指点一下儿媳妇。不像淑嘉，没个婆婆看着，娘家妈过来还要批准。

    王嫔从后面走了过来，也说：“太子妃放心，我看着她呢。如今老十五总不见人影儿，我把她带到我那里说说话，也是解闷儿。”

    淑嘉扯起一抹笑：“我还娘家时候，她才这么大点儿，现就要做额娘了，真叫人不放心。亏得有您照看着。”

    淑惠心说，你们俩一人给我开了张禁忌单子，已经把我弄得不敢乱动了，现还要开会商量？

    荣妃看佟妃有开口说话招架，碰了碰荣宪公主。荣宪公主就笑道：“你们住得这样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天怪热，还是赶紧到凉地方儿去。”

    王嫔想带着儿媳妇儿走，又看看佟妃，她是住佟妃宫里。佟妃想顺势邀太子妃一起去坐坐，三福晋又接了上来：“说起来我有好些时候儿没见着乌云珠了，她还好么？又长大了吧？”

    这一说，荣宪公主也表示出想去看看侄女儿，佟妃就只能先回承乾宫去了。

    荣妃对淑嘉道：“这两个孩子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给太子妃添麻烦了。”

    淑嘉连说不会，荣妃就去惠妃那里说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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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东宫，保姆已经带着乌云珠屋子里等淑嘉回来。小丫头三岁了，已经能说不少句子，也能蹬蹬蹬地走路了。看到熟悉身影走了进来，先叫：“额娘。”

    仰着头，看人，险些没摔个四脚朝天。

    荣宪公主笑道：“真是个孝顺女儿，这是等她额娘呢。”

    乌云珠本保姆怀里伸手要额娘抱，听这一声儿，马上收了胳膊，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荣宪公主。一通认亲，乌云珠倒是对三福晋熟悉一点儿，又脆生生叫了声婶子。

    淑嘉走近了教她叫姑姑，一通认亲。

    荣宪公主主题就是感谢东宫对自家女儿照顾，三福晋还想打听一点消息，如果能递得进话就好了。

    淑嘉对于荣宪公主感谢并不揽功：“外甥女是天子外孙，怎么能够慢待？”对于三福晋意见，却是太极推手：“内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太子总有自己想法儿。外头事儿又多，昨儿统共才定了十几个，你也看到了，还大半是汗阿玛已经有了定议。”

    三人都知道那条子就是上意，荣宪公主首先道：“太孙本是有福之人，纵然小有波折，也是好事多磨，您就等着一个可意儿媳妇吧。”

    三福晋道：“我说句讨打话，那家事儿先发了，比定了下来再发要好。从此这些事儿再不用您来操心了。”

    众人说笑一回，才散去。

    淑嘉连忙吩咐：“林四儿，方才宁寿宫话你也全听到了。你现就去乾清宫，跟太子说，方才宁寿宫里皇太后问起了佟家女孩子事儿。请他斟酌。”

    林四儿答应一声，飞地跑去了。

    他到得正是时候，皇太子正要去给康熙汇报情况。林四儿飞地跑了过去，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正中胤礽心事。“告诉太子妃，我知道了，叫她不用担心。晚膳我回去用。”

    林四儿不敢多呆，回东宫报信儿。

    淑嘉正教女儿认字了，天气热，总抱着易出汗，淑嘉把乌云珠放到炕上，面前一张小炕桌，上面铺着识字课本。东宫幼教已经很有经验了，可是女孩子不同于男孩子，淑嘉带得格外小心。当年随驾巡幸塞外，把女儿留家里好几个月一直让她梗梗于怀。

    听了林四儿回报，淑嘉点点头：“知道了。”

    乌云珠抬起头：“额娘，阿玛等会儿要回来？”

    “对啊～”

    “真好，前几天阿玛都没回来，”小大人样地叹了口气，“阿玛怎么那么忙啊？”

    淑嘉趁机对女儿进行教育，男人有事忙也是有责任心表现，当然，有责任心男人不会不顾家等等。

    乌云珠点点头：“阿玛是个好男人！”

    淑嘉：“……”

    被女儿发了好人卡皇太子此时正忙活着。

    胤礽每天第一件事是去给康熙请安，然后亲自给他翻身、擦身。中风卧床，又是夏天，怕除了病情恶化就是会起褥疮，所以要常常给病人翻翻身、每天还要擦洗一下。由于子孙众多，又有表现需要，个个争先。老爷子翻身、擦身工作就一直由儿孙们来合作承担。轮班，一班好几个人，工作量也不算太大。

    这个时候，老爷子还有些迷迷瞪瞪，跟他报告一下自己来了就行。

    然后才是听政。

    再回来时候，康熙已经算是比较清醒了，可以跟他汇报工作了。

    汇报完工作，再帮他翻身。

    这会儿胤礽正给康熙翻身呢。今天汇报是指婚事情，胤礽说明了把弘旦事情交给老爷子好了之后再办，又说了把外甥女指给了显王事儿。

    康熙这病原是受是刺激，这会儿听了几个好消息，倒是好了一些，已能自己微微动动身体了。胤礽一阵惊喜：“汗阿玛。”

    扶康熙坐了起来，见他目光清澈了一点儿，再接再励说着：“皇太后祖母那里，至今还瞒着，贵妃说佟家女孩子有孝，必要守孝才好，故而没法子配弘旦，借口不那么周密，呃，糊弄糊弄皇太后是够了……”

    康熙脸上浮现一丝极轻笑，又成了平板。

    “儿子想着，佟家旁人都还是好，只是受隆科多牵连。只是皇太后这里挂了号儿，不好即时就指婚，先放一放，年纪小，先留牌子，下一回也不超龄。年纪略长，就只好撂牌子了，免得真耽误了。”

    康熙轻轻转了一下头，表示不想再听。

    胤礽又背了一点朝上事情，报喜不报忧，康熙好了一些。见康熙有起色，胤礽心道，许是针灸有些作用，令御医加倍小心伺候着，争取皇帝早日康复，又赏了院判品级。

    长出了一口气，胤礽觉得安心不少，转头去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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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推移，越多越多秀女被指婚，旨意皆是以皇太后名义发，但是大家都明白，这是东宫定。

    很多人想走门路，却发现行不通：佟妃把宫禁看得死严，惹得众人报怨连连。福晋们倒是可以进宫，三三两两往东宫里跑。皇太后虽然是个耳根子软，吹风很容易，但是她容易听得进东宫话，还不如直接求东宫呢。

    可进宫就得先见皇太后，皇太后此时已经被洗脑，遇着人就说：“皇帝好了，你们也是来问皇帝安吧？回去告诉家里爷们，好好办差。”就堵住了众人嘴，连请求去东宫话都说不出来了。皇帝还病着呢，过来打听消息是不是太那个了一点儿。

    刹羽而归。

    宫外各家都着急了，如果不马上指婚，皇帝出了个万一，再等三年，这一拨秀女就算是废了。陆续有人被指婚，也有被撂牌子。这没指婚也没撂牌子简直想冲进宫里问太子了。大牌还没掀出来：太孙妃。

    太子虽然露出过口风，却架不住大家心存希望。尤其是石家女孩子也还没定呢，难道是她们里哪一个？咱们不做正，做侧也行啊。

    石文炳听了这个消息大惊失色，这个消息可不能随便传，后万一不是，孙女儿嫁都嫁不出去了。先把自家人招了过来一顿痛骂：“太子妃先头说过了话，这会儿要是再反口，岂不是自己打脸？你们也敢信？”

    儿孙们面面相觑：谁信了啊？

    石文炳催着西鲁特氏进宫找淑嘉说明情况。

    西鲁特氏倒是被批准了入宫，先见皇太后：“上了年纪了，总是心有挂碍。昨儿做了个梦，梦到太子妃了，实不放心，就厚着老脸，进来看看。”

    皇太后找到了知音：“我也是，一旦梦到了什么，总是不放心。前天啊我还梦到……”

    足足白话了半个时辰，西鲁特氏才得以与女儿单独聊聊。

    淑嘉愣了一下儿：“我没这个意思啊？外头传得凶么？”

    “刚起来，庆德就听到了风声，回来告诉老爷，这一通骂。”

    “请家里放心，我今儿就与太子说，早些把这两个丫头给定下来。”

    西鲁特氏不由问道：“是什么前程？”

    淑嘉道：“有我呢。”

    西鲁特氏带着担心走了。

    与此同时，胤礽苦笑着对进宫请安保泰道：“这下可放心了吧？”

    保泰本就有点儿不善言辞，这会儿不好辩驳了。担心继妻会对元配儿子不好也是有，尤其是爵位上头。淑怡手段不错，人又讨喜，保泰也喜欢她，但是关系到家业，又有母亲念叨着：“这个媳妇儿是不坏，我也疼她，不过你也不能忘了广善啊，一家子，有了事儿，平下去，终不如坏事儿都不发生来得好。”

    对了，裕亲王已经知道了，皇太子把富达礼之女瓜尔佳氏指给了他嫡长子广善为嫡妻。这下放心了。

    胤礽又说：“好了，咱们去禀了汗阿玛，也好叫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康熙听了消息，又看看保泰高兴脸，也颇为高兴，到底是皇太子愿意爱护福全系表现。胤礽又趁机报了另一份指婚：庆德之女瓜尔佳氏指给诚郡王胤祉之子弘晟为嫡妻。

    一旁胤祉也高兴了起来，如果自己升不到亲王，儿子就只能是贝勒衔，现娶了太子妃侄女儿，怎么着也要有点好处。

    康熙高兴之余，动作幅度居然大了不少，众人惊喜上前，扶他：“汗阿玛。”

    康熙有点吃力地道：“好……下地……走……走……”大夏天生病卧床，真TMD折磨！

    众人扶着他慢慢行走，个个欢欣鼓舞。又打发人去宁寿宫报信，又派人往其余皇子处通知。一派喜气洋洋。

    到了第三日上，皇帝已经能略有扶持之下坐椅子上了。

    胤礽也适时地把工作上缴。这会儿康熙话还说不利索呢，上缴不上缴，工作还是胤礽干。倒是哄得老爷子很是开心。

    不过老爷子好了，倒是以他自己名义把石家两个女孩子婚事给指定了。又有宗室、亲贵、尚书等入宫请安，见到皇帝日见康复，倒是安定了外面人心。

    石家接了旨意，安下心来，开始准备孙女儿嫁妆，也是想：真不指太孙妃？堂弟都指婚了，堂兄还单身？太子想什么呢？

    是了，老爷子这么痛地点头给石家两个女孩子指婚，也是心里明白，太子夫妇够厚道，没趁着自己病倒时候捞什么好处。从这一点上来看，太子妃是做到了始终如一，石家家教不错，自是当年未来亲王福晋。又公允地给了荣宪女儿一个好归宿，那就给他们面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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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后宫一片欢腾时候，大家大概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儿叫“乐极生悲”。

    话说，康熙自病倒之后，对于脾气控制能力就有所减弱。可是他身体康复，从太子开始，大家还是要向他汇报。而前面也多次以事例证明了，这个国家衰人挺多，烂事一箩筐都装不满。

    这一天，又连着两件事情把老爷子气坏了。

    马齐念了刑部关于奉差湖南审事吏部尚书萧永藻等调查报告，就是赵申乔和愈益谟那个。刑部认定，“巡抚赵申乔疏参提督俞益谟侵冒兵饷、游击唐之夔将银换钱少与多取、总兵官李如松不能约束兵丁任所开设典铺、提督俞益谟疏参巡抚赵申乔每事刻意苛求故欲陷人，今将伊等审讯、所参俱实……”

    还没来得及说处罚结果呢，康熙已经火上来了。胤礽一看势头不对，马上让马齐停止。康熙一挥手，看着还有一堆折子呢，示意再念其他。

    真是见了鬼了，上一个是总结案，下一个还是总结案，说是户部买办草豆案。户部内仓亏空买办草豆银两，希福纳等共侵欺银二十余万两，这不是什么遥远江苏，而是眼皮子底下户部。

    康熙怒了，彻底怒了。

    此类事件先前屡次发生，作为一个国家统治者，对这种拆自己墙角行为是不可能不生气。康熙之前也生气，只是为君者要收敛，要想着收摊烂摊子，要克制。现一病，不克制了，他直接怒了。眼前一片发黑，一头栽了起来。

    胤礽与马齐都慌了，连叫太监都忘了，自己蹿上来扶着康熙，康熙已经晕了。

    梁九功上前：“太子爷还是让奴才们来吧，您……”

    胤礽深吸一口气：“御医呢？！”

    御医早就已经拎着箱子住乾清宫值班室里了，飞地赶了过来，一阵忙活。御医要疯了，老爷子这病不能动怒，这会儿又来！不复发还好，一复发就是个糟！

    果不其然，康熙接着就是昏迷不醒，胤礽看着情况不对，把皇子、公主全召了来。要召也就是年幼尚读书皇子与公主，已领差使皇子都跟前呆着了。

    皇帝本来是好了些，虽然话还说得不是太利索，他也是“听政”，皇子是要站班。

    不管儿女怎么呼喊，过了一会儿，御医还是一脸青白地木然宣布，皇帝龙驭上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早点，但是室友那个囧姑娘，她看了个鬼故事害怕，就一直往我屋子里跑@-@!

    给她出主意：放两张粉红色毛爷爷到枕头底下，世上没有太祖斗不了牛鬼蛇神。

    目前此人已经回去睡了。

    嗯，我打算完了去敲敲她门，问她睡没睡着，害不害怕，真怕了就过来我屋里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