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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却也不甚清楚,梦里依稀有那么个影子,想起来就温暖,想抓却又抓不住。淑嘉只管说大福晋如何如何好,大福晋本身表现得也不坏,夸起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弘昱慢慢放松了下来,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些关于母亲事情。淑嘉早打交道妯娌就是大福晋,倒也记得一些:“她喜欢吃清淡东西,不大爱看戏……”弘昱渐渐听得入神。

    弘晰年纪大些,时不时帮一帮腔:“大伯人待人极和气,她那里点心味儿好。”

    胤礽看太监们已经端着饭菜门口候着了,打断道:“先用膳再慢慢说,”作慈爱状望向弘昱,“往后想要知道什么事情,只管来问你婶子就是了,不急这一时。短了什么东西、想要什么东西只管跟你婶子说,奴才们不听话了只管告诉我。出来就是散心,不要憋心里头。到时候怕要行围,你行头都带上了么?”

    弘昱站立垂手:“家里额娘、姐姐们给备了。”

    “女人家对这些个未必很懂,她们挑东西呀许是贵重,却未必顺手。你年纪还小,成人用东西未必适合你,我这回带了不少东西来,等会儿你跟着我去看看,你们兄弟几个家什都要重挑拣一回……”说着还作手势,“坐下来说话,正吃着饭呢。”

    弘曈对着他爹嘟起了嘴巴:“嘘、嘘。”

    弘旦、弘晰一齐顺着他口型望去,胤礽后知后觉地望向妻子:“呃。”

    淑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转过脸对弘曈道:“你阿玛说得没错啊,反正我是女人家,反正,我真对这些个不很懂。”

    胤礽:“……”

    弘旦肩头一耸一耸地,扭头对弘昱道:“别管他们,就这样儿。”两人年岁相仿,接触较多,关系也还算不坏。弘昱点点头,坐下来跟着吃饭。

    吃得七、八分饱,陆续住了筷子。外头有人来请胤礽,道是皇帝那里叫。胤礽一起身,大家跟着起来了。擦擦嘴,胤礽道:“许是有急事,你们慢慢用,我去去就来。”众人一齐送他出去。

    今天还真有这么一件事情,李光地参了原任云南布政使张霖,说他出身商贩、居家不检、网利殃民、纵子为非,请求严惩。康熙问胤礽怎么看。胤礽道:“儿子仿佛记得先前有人参过这个张霖?”

    康熙一点头以询问眼神目视大学士陈廷敬,陈廷敬曾任吏部尚书,近两年才把这一职给李光地兼了去。此时细细一想,回道:“康熙四十二年,工科给事中慕琛题参云南布政使张霖出身盐商,官方有玷、舆论不孚应,将张霖革职。吏部议覆,从之。”

    康熙眉头一皱,李光地折子里说就是这个张霖贩卖私盐,谋取暴利。这不就是合上了?“李光地不是个没见过世面人,他既说是暴利,就不会少,李光地细查了报来。”

    胤礽想却是,这事情都过去两年了,怎么现又想起来了?再说了,李光地参人,巴巴地吃饭点儿把我叫了来又算什么呢?胤礽仍然疑惑着。直到康熙问到了弘昱:“今天你叫弘昱过去用膳了?”

    哦,重点这里了呢。胤礽倒是坦荡,反正他没做亏心事,照实答了:“儿子寻思着,将要会猎了,他带来家什未必顺手,正好用过膳带他挑一挑。”

    康熙有心给胤礽做脸,便不揽此事,想想胤礽做得倒也合格,也就不白嘱咐胤礽要慈善友爱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了,给孩子们都好好拾掇拾掇,明儿好好练练手。弘晟他们也不要忘了。”

    “儿子遵旨。”

    回到自己地亩三分地上,人都还没散。胤礽打起精神:“都吃完了?正好,去挑顺手家什去。”又打发他去找弘晟几个去库里碰头。

    四个男孩子一溜站了起来,跟着他去寻摸东西。胤礽一面走一面说:“这才是个开始,明儿你们不要红了眼。从现起到九月里返京,这样大大小小会猎还有许多场。”

    弘旦是经历过,还不觉如何,其他三个男孩子眼睛里已经开始放光了。到了地头,跟着胤礽来太监先上头与看守接头。既使是会猎,既使是太子自己东西,按照安全流程,样样都要登记册。尤其是弓箭这东西,射程远、威力大,行刺大好凶器。

    核对无误,胤礽带着他们进去,按照年龄、体力、身高等等条件,依次为他们挑选了合适武器。对弘昱也一般对待,一手捏肩、一手拉胳膊,像理开了小鸡翅膀一样检视。伸手还比划了一下弘昱胳膊长度,挑出把弓来让他试试臂力。

    正试着时候,政晟三人也到了。胤礽颇有耐心地也给他们挑选。

    每人选了两把弓,一把主打、一把备用,又配了若干箭支,又给每人选了一把短刀,上头各有记号,一一登记完毕:“弓要自己背着,带顺了才好使。”

    又带着儿子、侄子们去马厩,教授拣选马匹之法。弘曈惊讶道:“阿玛,您还会选马?”怪哉,哪家皇太子混马厩啊?

    头上挨了一下,四下找不到凶手,弘晰拿眼睛一瞄,正看到弘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来。

    胤礽笑笑:“当年御驾亲征葛尔丹,你阿玛亲选战马是好。”

    选好了马,又借机教他们收拾马上装备技巧,令这些男孩大开眼界。不接触完全不知道,一向很,咳咳,那个太子,对这些事情居然这样熟悉。

    弘曈是亲生子,年纪又小,实是与胤礽随便孩子了,时不时问:“这个与谙达教不一样,为什么要这样啊?”、“我们有随从,这些就不用带了吧?”等等问题。

    胤礽也一一解答:“谙达教是宫里做法,既出来了,就不能嫌麻烦。虽有随从,野地里难免会出意外,准备齐全些没坏处。”

    ……

    直到日薄西山,才各自回来。

    ——————————————————————————————————————————

    会猎是件能够激发雄性野性和热血事情,康熙下场代表着会猎活动正式开始。皇帝首中猎物,然后亲自带着弘旦、胤禄、胤礼、胤禑教他们如何指挥。又分派任务,胤礽带着弘曈弘昱、胤禛带着弘晟弘曙、胤祥带着弘昇弘晰。

    其实亲王各领其子,屠杀开始了。

    女眷不能上场,只能聚一处等着,直等到男人们回来。特等奖归了康熙,一等奖是胤礽,完全没悬念,剩下才是众人抢名次。亏得大家玩得这样兴高采烈。

    回来之后又是欢宴畅饮。

    晚上这顿饭其实不太符合紫禁城生物生物钟,这是个差不多算夜宵点儿,不是吃正餐时候。却架不住大获丰收,又战斗中增加友谊需要巩固。是以又设小宴。

    不但男人们一处把酒言欢,女人也聚到一处八卦。鲜野味,这个是上头赏下来,那个可是太孙亲手猎来孝敬母亲。谁今天表现得好,谁跟谁打赌又输了。

    塞上牛羊味道好,又是猎后会餐,纵使不断有鲜瓜果供应御前,本宴还是以肉类居多。煎、炸、烤、煮做法各式,散发着香气。夹以各式八卦为辅料,真是美味异常。

    这里头却有个心不焉,吃不下人。

    庆德同志非常郁闷,差点没拿眼神杀死鄂伦岱。他已是都察院之副都御史,也算是贵重人了,好好地喝酒吃肉招谁若谁了?偏偏鄂伦岱这个家伙跑了过来,不但自己跑了过来,还领了一群侍卫来,非要找他喝酒不可。

    理由是:“你今天可是出了风头了,怎么能不喝?”、“没想到啊,你也这样能干。”、“你把我们比下去了,必须给咱这个面子,干了它!”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算是军功起家啊?怎么就不能表现出色呢?

    哦,一直看你跟流氓混,没想过你还是正经人。

    靠!

    正这个时候,救命人出现了!

    胤礽对弘曈一招手:“那个是你舅舅,你去看看他。”

    弘曈正想溜下去玩,有了命令,带着个小太监就大摇大摆地到了庆德这里:“舅舅。”

    他来了,众侍卫一哄而散,只有鄂伦岱还大模大样地呆原地,对着弘曈一拱手:“请阿哥安。”

    弘曈看看庆德,庆德介绍:“这是鄂伦岱,算起来是……”

    “舅公?”他听他哥哥说起过。

    鄂伦岱咧咧嘴。

    “阿哥怎么过来了?”庆德把座位让给弘曈,自己与鄂伦岱蹲一处。草原夜饮,席面低,座位低,两个成年男人蹲起来跟小孩子坐着高度也差不了多少。

    弘曈低声道:“我想溜出去玩,被阿玛看到了,打发过来。”

    溜出去玩很对鄂伦岱胃口,提供意见:“还得等一会儿,等他们酒量浅人喝得差不多了,咱们就能借醉出去了。”

    酒量浅人还真有,不一会儿就有缺席人,鄂伦岱一拉庆德,庆德让小太监去禀胤礽,这才拉起弘曈一道出去。

    出外不一刻,胤礽就向康熙请旨,发现弘曈好像被拐跑,他得亲自去营救。康熙也不太放心鄂伦岱:“你速去速回,不要与鄂伦岱纠缠。”胤礽堂而皇之地就出来了。

    鄂伦岱根本没喝多,百无聊赖地看着胤礽也来了,一把抓起弘曈:“你们聊。”

    胤礽冲他微笑一下,与庆德慢慢踱步,提出了要求庆德找个稳妥御史,盯一下曹寅。庆德没喝醉,一共说了三句话:“这不好办。”、“要有实据”、“只能试试。”

    胤礽笑了:“没有好,我就是怕他有。”

    庆德想了一下:“怕要花些时日,曹寅是个谨慎人,皇上很看重他。”

    因为皇上看重他,所以才不好办。

    胤礽静了一下:“要保密,慢些无妨。”一年总够了吧?

    庆德应下了。

    胤礽冲弘曈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入了夜还乱跑。”

    鄂伦岱一转脚后跟儿,拎着弘曈回来了,笑对胤礽道:“原样奉还,一个换一个,”勾着庆德脖子,“他还欠奴才一场酒呢。”

    胤礽同情地看了庆德一眼,咳嗽一声:“你们自便。”

    拎着儿子回来,又糊弄了一圈儿,直到宴散。

    ——————————————————————————————————————————

    皇帝派去查问四府之税收情况汇报比太子消息来得:有功名读书人、旗旗人是不用上税,他们占有不少土地,而需要缴税人口太多,人均耕地又少,产出不够。

    举个例子,某地有十顷土地,其中五顷归某进士,他不用缴税,另五顷分归若干需要缴税平民,这五顷土地产出也够维持生活了。一旦人口膨胀,不用纳税还是不纳,需要纳税人增加了一倍,不能把人逼死,得给他们留下口留,留够口粮之后剩下就不足以缴税了。

    几日之后,太子收到另一份情报可以作为补充。因为产出不够缴税,就有人干脆把自己那一份土地挂到士绅名下,以求免税。时间一长,挂到别人名下田就成了人家,这样一来,国家税收就少了。剩下人承担不起赋税,丁赋又是要折成银子征收,付不起钱人干脆就成了流民。[1]

    康熙与胤礽心头都添一愁。康熙又密令各地,用心查访,这种情况是否普遍。

    做国家领导人,尤其这样一个情况复杂国度里,就没有一年不遇灾、没有一月不遇事。早就练就了再多困难要压心里本事,脸上还要嘻嘻哈哈地去与蒙古兄弟联络感情,吃喝玩乐。

    一路玩到七月中,京中三阿哥等人要过来替换四阿哥等人了,又有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情发生——四福晋诊出有孕来!

    生过一次孩子人,对自己身体状况应该有所了解,两回小日子没到,这事儿就有了八成。四福晋便借口不舒服,叫御医来诊一诊脉。

    疑难杂症可能诊错,这喜脉要再诊不出来,御医就不要混了。

    消息传来,女眷堆里一群人都为四福晋高兴。

    四阿哥得到信儿时候,也是止不住傻笑,他是有四个儿子,不幸已经死了俩了,剩下两个看着也摇摇欲坠,情形只比老八那那么一咪咪。然后想起自己是要回京,可是孕妇经不起颠簸,不可能马加鞭地走。

    后是康熙作了决定,四阿哥今年就先不轮换了。

    决定刚一作出,京里又传来一个不好消息,苏麻喇姑病危。苏麻喇姑有一习惯:病了不吃药。京中阿哥无论如何劝,她就是不肯破戒。康熙知道她这一习惯,也是无可奈何,后下令,不吃药是吧?给她做法事袪邪看行不行……

    当然是不行,清代又一个颇具传奇色彩人物,于康熙四十四年秋……病逝。

    作者有话要说:

    [1]这只是简单例子,就像剔除了影响因素物理公式一样,实际情况比这个复杂得多==!地主身份有不同,他们纳税情况也不一样……

    看了流思镜同学长评,现回答问题如下:

    一、关于太子能力问题,他从十几岁就开始监国接触政务,康熙亲征时期后方是交给他。《圣祖实录》:“康熙三十五年二月,甲寅谕大学士等此次各部院衙门本章停其驰奏。凡事俱著皇太子听理,若重大紧要事,著诸大臣会同议定,启奏皇太子。”

    以及,康熙对于皇太子处事能力是有好评。

    TT这方面内容我前文有写。

    二、由于选取主角她就是个活宫里女人,办事情就是这些婆婆妈妈事情,涉及朝政问题,她只能侧面来知道、建议,很多时候信息还不全……只能家长里短里去影响丈夫,这是从一开始选取人物时候就决定了。

    至于歌功颂德与自我陶醉,目前还不是时候,至少我写时候是陶醉不起来。

    三、关于皇太子,他就是个二把手,他有思想有抱负也只能压着,谁叫他是二把手呢?他身份决定了他介于君臣之间尴尬处境,做皇帝之后可以强硬,因为他是至尊。纯粹是臣子,力求表现,也是为国这民。他一太子这样干了,算个什么事呢?找拍了。史上一废太子主要原因就是康熙觉得太子太强硬了,甚至说出“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这样话。皇太子要真跟他爹来硬了,也就可以直接领盒饭了。

    而关于康熙朝后期政治、经济问题,我只是刚刚开始写。这个,等我写出来再讨论也来得及。

    四、土地兼并等问题,康熙本人已经察觉了,摊丁入亩早是康熙朝就开始试点,并非雍正首倡。康熙末年,四川、广东诸省已有将丁银摊入田亩征收情况了。

    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欢迎大家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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