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萃自打进宫来,除了刚开始那几日有过这样的待遇外,之后都是冷待,她瞧见这些菜,还有些不可思议呢“这是怎么了?”
顾全两个摇头。
钟萃伤了右手,手心和手肘都包着,便由芸香喂她吃了些,钟萃胃口也不大,剩下的便叫他们给分了。
等他们撤下桌面,外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中燃起了烛火。
缀霞宫离林子近,夜里窗外便传来了虫鸣声,钟萃靠在床头,手上捧着增广贤文,芸香搬了个凳子坐在下边,拿着针线绣着花,耳边听着钟萃叹了口气,芸香伸着身子朝书上看了看“姑娘,可是这书不好看?”
钟萃咬了咬嘴角“挺好看的。”
芸香看不懂“那姑娘怎的叹气,以前小云说,她们姑娘会躲被窝里看书,好看还会偷偷笑呢,只有不好看才会跟姑娘一样叹气。”
小云是六姑娘钟静的丫头。钟静行六,是二房的庶女,二房庶女少,钟静还能跟着学到几个字的。她看的那是话本子。
钟萃无法跟芸香探讨。她读书学知识好几个月了,三哥叫她读增广,读幼学,钟萃挑了增广,但这本书跟钟萃之前学的三百千的启蒙书全然不同。
那些启蒙书都是教人孝悌,教人友善,构筑了许多美好向上的事,但这本却不同,增广讲的不是友善向上,而是强调了读书的重要、孝义的可贵,但又告诉人们要“防人之心不可无”,“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等,讲了虚伪、一己之私,嫌贫爱富,趋炎附势,讲到了陷阱和危机。
在这些谚语中,钟萃看到了另一面黑暗的一面,但同时钟萃又不得不认同。若钟萃没有读心之术,她也不曾想到有那么多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根本叫人难以通过表面去分辨。
但钟萃又对书中的另一种强调难以认同,书中强调命运和报应,人应行善,才会有好的境遇。可是上辈子她从来忍让,从来不曾有过坏心,但最后她却没有得到这个好的境遇。钟萃不禁怀疑,书中讲的到底对不对?
若是还在江陵侯府,钟萃还可以写纸条请教三哥钟云辉,但现在
钟萃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书上,又看了两页,外边钟鼓敲响,很快前边就落了锁,玉贵过来秉了一声便退下了。
陛下今日仍旧没有驾临后宫。
各宫渐渐熄了烛,钟萃到平时就寝时,也由芸香伺候着上了床,芸香替她捏了捏薄被,放下窗幔纱帐“姑娘睡吧,奴婢就在外边。”
钟萃慢慢闭上眼。
立后之事沸沸扬扬闹了好些日子,随着科举临近,前朝正为科举之事焦头烂额,敦促成帝立后事宜便延了下来。
钟萃手上的擦伤养了几日就好了,又涂了膏药,连疤都没留下,手一好,钟萃便每天练习大字。她已经落下好几天了。
周常在带着婢女踏进了缀霞宫,周常在模样利落,也不摆架子,见了钟萃,便把身后婢子手上的礼盒捧过来,笑意盈盈的“听说你手受伤了,这几日不得空闲,现在才来瞧你,妹妹可不要生气。”
陛下虽忙于前朝事务,但偶尔会招嫔妃去承明殿说说话解解闷,周常在常去,另一位便是杨美人。
周常在虽模样利落,但却并非是真的平易近人之人,钟萃见她这般亲切,心里下意识防备起来,她想起增广上说的,逢人且说三分话,便乖巧的点点头“多谢常在。”
周常在微微一笑,钟萃只见她的嘴一开一合“你我同是宫中姐妹,又何必言谢。”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顿时在耳边响起,周常在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凉意“母亲曾说过只有嫡女才是正统,如今却要跟庶女称上姐妹了,罢了,要不是”
声音淡了下去,钟萃压了压嘴角。
周常在捏着绣帕,坐着与钟萃说了好一会话,钟萃只低眉垂目,偶尔回上两句。周常在眼中有些不耐,这钟五果真跟钟琳说的一般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性子太阴了些,哪有半分讨喜模样。
她拉过钟萃的手,笑眯眯的“好妹妹,其实今儿姐姐来也是想求你件事。”
钟萃想,终于来了。她轻轻说“姐姐是常在,我只是个才人,论身份远远不如姐姐,姐姐能有什么求我的。”
周常在嘴角一僵,伸手往她平时写字的案上指了指“是这样,姐姐最近也在练字,想找个人对比看看,正好知道妹妹在练字,便打算拿上妹妹一张大字如何?”
钟萃微微一愣,目光移到周常在带来的礼盒上。这礼过于厚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