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合一欺负

    如果是在别处听见人本经的他‘什么算是欺负’,纪新雪肯定会仔细斟酌，尽量将所可能『性』都考虑到，给出也许中庸但绝不会出错的答案。

    时他这个题的却是纯良可怜的小郡王。

    纪新雪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让你不开心，生出负面情绪的人都是在欺负你。”

    “负面情绪？”虞珩眼中闪过茫然。

    纪新雪掰着手指头给虞珩举例,“恐惧、愤怒、惶恐、患得患失......这些会让你不开心，甚至可能影响到你身体健康的情绪都是负面情绪。”

    虞珩认的将纪新雪说的每个词语和每个字都记在心里,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虞瑜长苍白的脸和仿佛含着数不尽忧愁的双眼。

    直到她经彻底离开久，他才白,她始终都没开心过。

    是谁欺负她了吗？

    可她总是将没人能欺负未来的襄临郡王挂在嘴边，那个时候的她经是襄临郡主,为什么还会被欺负？

    听了纪新雪的话，虞珩非但没醒悟，反而陷入更深的茫然。

    纪新雪经通过虞珩没焦距的双眼察觉到虞珩的情绪,他没猜到虞珩是在想虞瑜,还以为虞珩仍旧没能理解他的话。

    “比如英国公世夫人在嘉王府时的行为,就是在欺负你,这是最为显的欺负。”纪新雪稍作思考,为虞珩举二个例，“还你和祁株在开学天的时候打架,英国公府老夫人让祁株代表英国公府赔礼却完全瞒着你的行为,也是在欺负你，这是隐晦的欺负。”

    虞珩被纪新雪的声音唤回心神,双眼逐渐恢复焦距。

    他听见纪新雪对他说,“是英国公府老夫人搅弄是非偏心在先，学堂的同窗们偏听偏信欺瞒在后，你会生才是人之常情。”

    纪新雪看清虞珩眼中的错愕和几不可见的欣喜,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想。

    虞珩并不是对寒竹院同窗的种种伤人举动没感觉。

    是早就习惯不被理解，习惯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久而久之，经不再期待人能理解他。

    虞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并不顺利的生活中领悟。

    ‘没期待，就不会受伤的机会。’

    他潜意识中仍旧害怕失望，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马车内沉默良久，才响起虞珩的声音，“我没给过老夫人和世夫人银。”

    纪新雪立刻听出不对劲，嘴比脑更快，“但是你给过她们比银贵得多的东西。”

    虞珩似乎没想到纪新雪会这么说，身体几不可见的僵硬住。

    他终究还是没能抵过纪新雪执着的目光，小声道，“节礼和寿辰的礼物总不能少，会显得我没礼数。”

    纪新雪想起他刚从嘉王府带到国监的那盒价值千金的颜料，顿时替虞珩心疼的厉害。

    以虞珩的大方，专门当成‘礼’送出去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傻孩，你这哪里是不失礼？

    你这是肉包打狗！

    感觉到头顶闪过阴影，虞珩下意识的抬头，看见纪新雪经站起来，在马车在飞驰的情况下朝他走来。

    虞珩大惊失『色』，立刻站起来去扶纪新雪的手臂，生怕纪新雪脚下不稳，虽然马车内所尖锐的地方都用上好的棉布和锦绸包裹，但还是会疼。

    相比虞珩的慌张，纪新雪出奇的冷静，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在马车里摔倒的可能，心中剩下最坚定的念头。

    掰虞珩的消费观。

    纪新雪赞成花钱买快乐，也觉得花钱让亲人、朋友开心是件让自己也会愉悦的事，尤其是虞珩的钱怎么花都不会花完，简直是快乐加倍。

    但钱定花在值得的地方才行，绝不能‘资敌’。

    纪新雪拽着虞珩的手臂将虞珩按回座位上，顺势坐在虞珩身边，“你送给老夫人和世夫人的礼都什么？”

    虞珩的目光由慌张变成茫然，呐呐开口，“都是林钊在处理，我不怎么关心。”

    这是纪新雪次听到虞珩说起身边的仆人，下意识的追，“林钊是谁？他按照你的吩咐备礼，难道不给你看眼吗？你总不会样都记不住。”

    虞珩眼中闪过无措。

    当然不会样都记不住，但他经从纪新雪的反应得出结论。

    纪新雪听到他给老夫人和世夫人送过的礼后，可能会『露』出失望或者愤怒的表情。

    他不想看到纪新雪『露』出这些表情，能尽可能的略过这个话题。

    “林钊从前在封地公主府，替母亲掌管封地的大小事宜，后来莫长史去封地，他就来了长安，我送你的颜料就是让他去寻来的。”虞珩毫不犹豫的选择先回答他愿意回答的题，故意将答案说的极为详细。

    “哦”纪新雪点了点头，“所以他都帮你准备了什么礼给老夫人和世夫人？”

    虞珩表面上危襟坐，却总是不经意的转动目光，暗自观察歪头看他的纪新雪是什么脸『色』。

    发现纪新雪仍旧抓着之前的题不放，并没因为他的话将注意转到林钊身上，虞珩灵动的双眼顿了下，好对上纪新雪似笑非笑的目光。

    虞珩『露』出个苦笑，老老实实的答道，“都是些时兴的首饰和衣料，大多来自江南和封地，偶尔也会些稀奇的摆件或者上好的绣品，来自北疆的皮『毛』......嗯，没了。”

    种类繁多到让纪新雪心痛。

    心痛过后，纪新雪感觉到浓浓的违和感。

    原本虞珩说他会给老夫人和世夫人送节礼和寿礼，他还以为是英国公府的小辈都会送，虞珩懒得费心思亲自准备，才选择直接花钱。

    如今听虞珩的话，竟然像是经成家，在外做官的人，因为不能侍奉在长辈膝下，所以才送丰厚的节礼和寿礼，免得被御史弹劾不孝。

    在袁州的祁司马都未必会往长安英国公府送如厚重的礼物，虞珩虽然钱却父亲尚在，还没到当家做主的程度。

    所谓的节礼、寿礼，分是英国公府的主揣着白装糊涂，故意让人引导虞珩，变得法儿的从虞珩这里骗钱。

    “和你同辈的人......”纪新雪怕戳到虞珩的痛楚，小心翼翼的道，“他们都是怎么送礼？”

    虞珩眼中闪过茫然，“我不知道”

    虞瑜尚在的时候，他偶尔还会和堂兄堂妹们些交流。

    自从虞瑜过世，发生过许多不愉快的事，家中的兄弟姐妹都些躲着他的意思。

    虞珩天生就不是主动热情的『性』格。

    寒竹院的张思仪空就往虞珩身边凑，虞珩都不怎么能记起张思仪，家中不常见面的兄弟姐妹在虞珩心中的印象，甚至还不如张思仪深刻。

    他唯能想起他们的时候，就是仆人提醒他，谁哪日过生日，需提前备礼的时候。

    纪新雪深吸了口。

    他万万没想到，打人的时候狠戾的像小狼似的虞珩，扒开狼皮后，居然是柔软到『露』馅的包。

    “那个......林钊，他那么频繁的为你备礼，难道没告诉你，这不常吗？”纪新雪调节心情失败，软软的偎进固定在马车里的软垫中，无精打采的望着虞珩。

    他现在点怀疑，那个林钊是个内鬼，早就被英国公府暗中收买，才会假装没发现不对劲，眼睁睁的看着虞珩往深不见底的水坑里砸钱。

    “他说过”虞珩垂下头，情绪忽然些低落，也学着纪新雪的模样偎在软垫里，“他与我打赌，三内，他为我备十万两银的礼陆续送到英国公府，个人心实意的不愿意我破费，或者回次相同价值的礼，他就随我去袁州找父亲。”

    虞瑜去世不久，祁六就去袁州任职司马。

    接下来长的段时间里，虞珩的生活十分糟糕。他非常想去袁州找祁司马，但刚来长安的林钊和远在封地的莫长史都坚决反对虞珩离开长安，甚至说了许多祁司马的坏话。

    祁司马寄回长安的信中也多次与虞珩提起莫长史和林钊，满篇皆是‘奴强主弱’、‘欺你幼’......

    每次都会在信的末尾提醒虞珩，无论遇到什么没法解决的困难，都可以去找英国公和英国公世。

    如果虞瑜和祁司马是恩爱夫妻，虞珩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祁司马那边，让英国公府替他解决莫长史和林钊，然后去袁州找祁司马。

    但虞瑜和祁司马不是。

    在虞珩的印象中，虞瑜和祁司马曾过和睦的时候。

    可惜这些短暂的‘和睦’，大多是个转瞬即逝的片段，以至于虞珩时常怀疑记忆中琴瑟和鸣的虞瑜和祁司马，究竟是实发生过，还是他纪太小没能分清睡梦和现实。

    虞瑜几乎没与祁司马吵过架。

    她会不让祁司马进门，但不会阻止虞珩到门外去见祁司马。

    虞珩幼时，总是懵懂的听从祁司马的话，去虞瑜面前替祁司马求情，大多都是‘夫人，我错了。’、‘看在凤郎的面上，绕过我回。’这等容易记住的话。

    以至于虞珩在懂事后，探究这些记忆的时候，甚至想不起来虞瑜为什么会生祁司马的。

    虞珩聪，每次都极为认的完成祁司马交代给他的话，但虞瑜仍旧能轻而易举的猜到虞珩为什么会与她说那些话。。

    每次听完虞珩的求情，虞瑜会将虞珩抱在怀中，柔声虞珩，“凤郎原谅他吗？”

    幼的虞珩能记住‘原谅’二字，他通常会拧着眉『毛』望着虞瑜的脸陷入深思，确认虞瑜脸上没难过的情绪，才会点头。

    虞珩知道，他点头后，虞瑜就会和祁司马和好。

    后来虞珩纪渐长，懂的事越来越多，才知道虞瑜和祁司马的矛盾大多都来源于他。

    英国公府的人觉得虞瑜看他看得太紧，以至于他和英国公府的人并不亲厚，祁司马也希望他能与英国公府的人更加亲厚。

    那时英国公夫人还没缠绵病榻，总是满脸笑意的对虞瑜玩笑，如果能将虞珩抱回院里养几，就立刻将英国公府交给儿媳们，彻底清闲下来含饴弄孙。

    后来世夫人也开始劝说虞瑜将虞珩送去英国公夫人的院里养。

    虞瑜发了大的脾，将花厅内所能砸的东西砸了个干净。她具体说了什么，虞珩经记得不太清楚，依稀记得‘郡王’、‘安国公主’几个字眼。

    后来虞瑜认的他，想不想去英国公夫人那里小住段时间。

    虞珩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满脸泪水的虞瑜搂紧怀里，虞瑜恶狠狠的道，“你想也没用，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

    其实虞珩没想去英国公夫人那里，他哪里都不想去，想留在虞瑜身边。

    除了虞瑜，其他人都更喜欢三房的祁延鹤和他的庶弟祁株。

    也许祁司马与那些人不样，但虞瑜喜欢他。

    虞瑜弥留之际，来得及拉着虞珩的手交代两句话。

    “我不孝，没能活成你阿婆想看到的样，你好好的，你开心，阿娘就开心。”

    “公主府的人荣辱皆系在你人身上，会全心全意的为你考虑。”

    是因为虞瑜的遗言中公主府的人，虞珩才会对屡次惹怒他的莫长史和林钊百般容忍，即爆发过无数次的争吵，他也从未考虑过按照祁司马信中所写的那样，去求英国公和英国公世帮他解决‘麻烦’。

    次激烈的争吵后，林钊提出与他定下三之约，赌英国公府的人究竟会不会心为他考虑。

    虞珩并没觉得英国公府的人三间心安理得的接受总价值十万两白银的礼物，从未给他相同价值的回礼，是多么过分的事。

    他是累了，不想再与林钊和莫长史争吵下去，也不想再面对祁司马从袁州寄回来的信整夜坐到天却不知道如何回信。

    三之约，就当是他给自己三喘息的时间。

    也许三之后，他白更多的道理，会变成能轻而易举辨是非的人，就不会继续在母亲的遗言和父亲的嘱咐中犹豫。

    可惜三之期经过半，虞珩仍旧许多题没想通。

    至于经砸入英国公府的银，若不是纪新雪今日的询，虞珩甚至从来都没在意过。

    个赌约，短短的几句话，就让纪新雪感觉到了林钊的为难。

    小郡王还小，是从小在英国公府长大，会天然的亲近英国公府简直是再常不过的事。

    边是骨血相连的亲人，边是下属仆从。

    从开始，双方在虞珩心中的分量就天差地别。

    如果区区十万两银，能让虞珩认清英国公府众人的面目，对于虞珩来说，当是笔极划算的花销。

    尽管经意识到虞珩在积累月中形成的观念，需用温和的方式和细致的耐心慢慢纠，但纪新雪仍旧觉得，虞珩起码不能再给经『露』出狐狸尾巴的老夫人和世夫人砸钱。

    否则极可能让虞珩从被动的『露』馅包，不知不觉的变成主动的『露』馅包。

    随着马车距离长安内城越来越远，路也越来越颠簸，

    纪新雪宁可双手捧着脸减轻马车震动的感觉，也坚决不肯离开柔软的靠垫。

    他努做出冷酷的表情，“老夫人和世夫人欺负你，你以后不必再专门给她们准备寿礼和节礼。”

    虞珩眼中闪过犹豫，“可是......”

    “没可是。”纪新雪打断虞珩，“她们欺负你的时候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你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如果觉得不送礼是失礼的行为，就看看你的那些堂兄堂弟们都送的什么礼物，你送与他们相同的礼物就行，这样还能避免你堂兄堂弟尴尬。”

    其实纪新雪想说，虞珩干脆视同仁，直接将送英国公府人重礼的『毛』病彻底改过来才好，以后给英国公和英国公世的礼物也都向堂兄堂弟看齐。

    老夫人和世夫人包含祸心没错，英国公和英国公世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两个当家做主的男人若是心想庇护虞珩，根本就不会让虞珩在英国公府受那么多的委屈。

    考虑到他刚认识虞珩不久，以疏间亲可能会起到相反的效果，纪新雪能遗憾的将这些话留在肚里，等到以后机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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