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我来了,但仅此一次。如果以后还要为这件事去骚扰我或我的家人朋友,那我就只能报警,或者,用其他方法让他们清醒清醒。郑东的事根本就与我无关,我无需为了他负任何责任,更没有任何义务来接受和配合你们的要求。”
秦当勉尴尬地说:“好的,我会转告的。”
“十分感谢。”墨北讽刺地说。
“北北,你洗好了吗?”夏多无力地靠在洗手间的门上,“你已经洗了快三个钟头了,亲爱的,现在我很想上厕所啊,能让我进去吗?”
门终于打开了,墨北裹着浴袍走出来,*的留海儿挡住了他的黑眼睛,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格外苍白透明。夏多像只急于撞树自杀的兔子似的窜进水汽蒸腾的洗手间,一边拉开裤链痛快地放水,一边大声问:“北北,你好点儿了吗?”
墨北没回答,他正从衣柜里找出干净衣服换上,这个必须得动作快,不然等夏多从洗手间出来,准会抓住时机对他上下其手。
他刚把外套穿好,就听到夏多在身后发出失望的叹息:“噢!”
墨北紧抿的唇角翘了翘。
夏多自觉地拿毛巾帮墨北擦头发,这种时候墨北总是很乖,因为身高的差距,就像是准备依偎到夏多的胸膛上一样,这让夏多十分满足。
用毛巾一角抹去墨北耳朵上的水珠,夏多又问了一遍:“你好点儿了吗?”
“嗯。”墨北的声音有点发闷,“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帮我把今天穿的那身衣服拿出去烧掉。别扔,是烧掉。”
“哦。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觉得你对那个地方好像特别的反感。”
墨北在心里诅咒了一声,夏小多的直觉灵敏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会“他心通”之类的法术。
夏多也不催促,等把墨北的头发擦到半干,他把毛巾拿去洗干净晾好,顺便把弄湿的浴室也收拾干净。然后夏多才走出来坐到墨北对面,一副“你准备好了吗”的表情看着他。
墨北张了张嘴,却不知要怎么说,只好做了个手势。
夏多会意地提问:“你那么讨厌被强迫,为什么还会同意去看郑东?”
“好奇,我想知道他们一定要我去看郑东的目的是什么。是郑东的精神病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有人想要通过郑东做什么。”
“那郑东?”
“的确是病了,具体病症我也不好说,我可不是大夫。”
“那个秦大夫有问题?”
“很显然,不是吗?郑东才住院,大概连治疗方案都还没有确定呢,他居然就同意让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跟郑东见面,也不怕对郑东的病有负面影响。让郑东父母来找我,也是他出的主意吧……或者是他那位姓罗的同事。”
墨北皱了皱眉,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安感,告诉自己是过度紧张了。“而且,他带我们去那些特殊病人的住院区,在医院的规章上应该是不允许的。如果仅仅是带我们参观,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夏多恍然:“我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呢,他太热心了。可是,他干嘛要这么做?”
墨北挑眉:“我也想知道。”
夏多还想说什么,墨北却已经开始撵人了:“我累了,想休息。”
夏多找了十几个理由也没能让墨北同意他留下,只好找了只塑料袋把墨北换下来的衣服带走,心里琢磨着去哪儿烧衣服才不会引人瞩目。烧衣服……这举动怎么想都有点诡异和不祥的气息啊。
夏多走后,墨北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伸出被水泡得发白发皱的手掌看了半晌,直到从邻居家发出关门的重响,他才像是被惊醒似的。从一只木制杂物箱里找出卫屿轩从北京带回来的一套打拓用具,坐到书房窗边的地台上。
身下是厚厚的蒲团,面前展开写有道德经经文的竹帘,将青花瓷小香炉、香篆、灰押、香灰、切香刀、云母片、云母夹、香扫、打火机等,一样一样摆好。想了想,又把云母片等几样用具收了起来,只留下制篆的那些工具。
墨北静坐了一会儿,感觉心绪平静多了,这才在小香炉里倒入香灰,用灰押整理平实。把莲花样香篆放在香灰上,沿着香篆的雕空花纹填入沉香粉压紧,待取走香篆后,香灰上便留下了一个莲花样的沉香拓。最后用打火机点燃香拓,用香扫将香炉边缘的香灰扫去。
这些步骤并不算繁琐,但墨北一步一步做来动作都很慢,打拓的同时也在收拾着乱如飞瀑的心思。
盘膝,闭目,深呼吸,幽醇的香气如丝似缕地飘向鼻端。
墨北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呼吸上,体会着一呼一吸间胸腹肌肉随之起伏的动作;体会着一线沉香从鼻端潜入肺部,流转于体内的感觉。每一个杂念即起即灭,最后只剩下一句六字大明咒悠悠而鸣:唵嘛呢叭咪吽(1)。
等墨北从冥想中脱离出来,香早已燃尽,夜色深沉,月光将落地窗前的墨北染了一身寒霜。
作者有话要说:【注1:唵(om)嘛(mā)呢(ni)叭(bēi)咪(mēi)吽(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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