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奉孝对眼前这个人少年很满意,这倒不是源于夫人对他的夸奖,而是少年本身的优秀。身在草原,不忘故国,为守边境,九死一生。不甘平凡,努力上进。虽然其中多少有些运气,可是谁也无法否认少年的志气和努力。
至于高克明,他很肤浅,脑袋里想得只有两件事:不愧是姝箐他爹啊,真帅!星目剑眉,刚毅却不显刚硬的脸颊,挺拔的鼻梁,修整的极好的胡须,将整个面部圆润收敛起来的下巴,配上这气度和风采,想来年轻时绝对是无比俊俏,真不愧是章台才子啊。
“很不错,除了字丑了一点,没什么缺点,不做无病呻吟,也不是寡淡如水。有起有伏,有收有放,写得很老练,很稳重。这样的文章应试是足够了。”左奉孝微笑道。
高克明慌忙俯首:“感谢叔父指点。”
他明白,左奉孝很含蓄地表明了他的文章很一般很普通,但是很适合考试。这也正是高克明眼前需要的,什么标新立异,千古流芳,那都是文学宗师们要干的,高克明当前第一大事是中举,过了考试再谈什么人生啊,理想啊,文学什么的。
“我听你叔母说,你在拜师方面有些苦恼?”左奉孝面含微笑问道。
真帅啊。高克明不经想到。随即他清醒过来,立即把对左桓氏说的话又对左奉孝说了一遍。
“其实,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它的影响未必有你想象中那么大。你们学子不是给那几位博士起了个‘五经博士’‘十七学士’的绰号吗?他们当初学的,也未必是现在专研的。更何况,读书也不是为了读死书,比如我的同侪,他们进太学专修一门一派经书,可是如今做官了,那些东西大部分都用不上了。我这话说得有点大逆不道,圣人著述,为的是让后人立心,不是为了让人皓首穷经。”说的有些多,左奉孝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
“大概是我太年轻,经历的少,所以有些慌乱。”高克明趁机解释,第一次见面,他希望自己能给这位便宜叔父留下些好印象。
“嗯。”左奉孝放下水杯,“工匠们有句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师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圣贤去,而圣贤的经书太府遍地都是,太府的先生们都只是你们答疑解惑的工具而已,只要你勤快学习,我还没听说哪个博士、教授拒绝给学子传授呢。不过,一个好老师确实是能让学习事半功倍,你是要学什么来着?”
“《春秋》”高克明恭顺地回答。
“《春秋》,微言大义啊,我想,要不你就学‘毛左’吧,七家《春秋》,‘毛左’最为精妙,不过。”左奉孝话锋一转,“‘毛左’也是最晦涩而且耗费精力的,它务求真务求实,学习之前还要先认一边上古文,之后以古本为根,慢慢学习,同时还要参考训诂,毕竟字虽然相同,音不同的话,意思也大不一样。后边还要再查阅百家之言,总之,学习起来非常艰苦,不是一日之功。”
“小侄不怕艰苦。”高克明说道。
“你别急,等我说完。”左奉孝笑道,“除了‘毛左’,其余六家在太府也有传入,其讲学、内容也是各有千秋。之后我会给你说的,之所以给你推荐‘毛左’,是因为它需要大量儒学的基本功,而你之前又在草原,我对你的基本功有所担心。而且你现在年岁还小,不必急着参加考试,我知道你心里有些焦急,你现在这个情况,也确实该焦急,不过,现在到了京城,有我和你叔母,加上太府也每年都会给学子们补贴,你还是先把心用在读书上比较好。凡事欲速则不达,而且读书的时光是人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你应该多珍惜。”
对于多读书,高克明是完全赞同的;多一些花时间读书也是认可的,不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三四年没收入,吃老本可不太好,向左家伸手那更不好了。高克明觉得,哪怕自己真要在太学里窝这么多年,也得弄些来钱的路子,比如润笔费什么的。
左奉孝见高克明沉默不语,也不在这方面多说些什么。他能理解少年,这么多年都一个人,早习惯了只依靠自己,而且大概率有单亲家庭或者孤儿的那种要强和不服输,想让他安心读书怕是不可能。说不定少年就是凭着这股劲,才得到了太学的入学名额,自己只是想打磨他,可没打算断了他的心气。
“太府里边有个教《乐》的教授,岷山先生闻泰平,是我好友,他对这些清楚,我改天带你去他门下拜访一下,让他帮你做抉择。对了,你们出考核成绩是什么时候?”左奉孝问道。
“旬日之后。”高克明回答。
“嗯,时间上来得及,我会让姝箐去找你的,这些天你就在太府,别乱跑啊。”左奉孝想了想,吩咐道。
“是!”高克明喜悦道。
而在另外的地方,欧阳彤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东西马上都准备好了,其他人员定下了,文书也发往地方了,自己即将动身,可是事情还没和妻子、怜儿说。不说,那算什么男人;说了,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眼看着日子一天天临近,自己该怎么办呢?家里他是一瞬间都不想待也不敢待,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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