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碎了心啊!
李恒知道再说下去母亲只怕又要动气,既然她还有话要同落落说,索性起身告辞,太后也没有挽留。
这边送走了李恒,郭太后便起身往偏殿里去了,她的确有重要的话要问落落。
今日回鹘的使者又来了,但是在紫宸殿拜见陛下的时候,却只说了些往来通商的事。而稍后,回鹘的二王子曷萨特勒和回鹘使臣克萨亲自到蓬莱殿拜见她,却再一次提起了和亲的事。
不过,那曷萨特勒是个明白人,他说知道中原的女子都不愿意背井离乡,他想要的公主也只有太和公主一个。因此他亲自向太后来陈明心意,希望能得到太后娘娘的支持。
她的心意,自然也就是先要明白落落的心意。
当年兰心把女儿托付到她手里,也就是看在她同谊的一点情分,以及对谊的愧疚上。可如今,落落出了一次那样的事,她越发觉得对不住谊。
可惜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就算他如今已经当了皇帝,她仍是不放心把落落托付到他手上。倘若那曷萨特勒是个好的,或许,回鹘的海阔天空,对落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走进偏殿的时候,落落果然坐在桌前发呆。
她轻轻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到她肩上,落落才发现她进来了,微微侧头,将头靠在她怀里,“母亲。”
念云顿了顿,也未拐弯抹角,轻声道:“今日,曷萨特勒来蓬莱殿见了哀家。”
落落便知道了母亲所为何事。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点依恋,“母亲,落落从八岁那年来到母亲身边,母亲一直视落落如亲生,一应待遇同婉婉一样,甚至陪着落落的时间比婉婉还多。”
念云轻轻抱着她,“是,哀家一向待你如亲生,甚至胜似亲生。哀家这辈子儿女双全,可不知怎的,却同你,还有宁儿,好似前世修来的缘分一样,偏生比亲生的还要投缘。”
落落的脸轻轻蹭着郭太后的衣裳,“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母亲待落落的恩情,落落今生无以为报,只想陪在母亲身边,帮着母亲做些事……”
“傻孩子,母亲还有什么事需要你做?你就是你,只要你能过得好,母亲的心愿,才算是了了。”郭太后抚摸着落落的鬓发,心里大概有了底。
这个孩子,大约也是不讨厌那回鹘人的,只是,背井离乡,也许这一去,就是一辈子再也不能回到中原来了,到底还是难以决定。她笑一笑,“落落,母亲只要你能过得好。母亲是太后,永远是这大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你大可不必因为母亲而影响自己的决定。”
落落点点头,“落落知道了,但是……或许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落落从蓬莱殿里出来,心里装着事,不知不觉就又走回了六尚局。
这六尚局,从她开始学着管事以来,就是跟着杜典衣的,在她心里,杜典衣一向是个理性而睿智的女人,她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难题。
落落想着,便去尚服局,去寻杜秋。
杜秋正斜倚在榻边,闲闲地翻开一本书。她姿态娴雅,衣着朴素,看着就像一幅仕女图,十分赏心悦目。
落落走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杜秋一直没有发现她,才笑着叫了一声,“杜秋姑姑!”
杜秋见是她,也笑着放下手里的书,“公主不是去蓬莱殿的么,怎么又回来了?”
“去过了,杜秋姑姑现在可有空陪落落喝一盏茶么?”她笑着便坐在了桌前。
杜秋笑道:“来都来了,你看姑姑现在像很忙的样子么?”她伸手去取了茶壶茶盏,一面利落地拿来小茶炉,一面道,“便是忙,也不能耽误了咱们公主的事不是?来,说说看,有什么为难的事?”
落落便把那曷萨特勒的事一五一十地同杜秋说了,从曲江池畔的初遇,到后来对方误以为她是岐阳公主,再到昨日被他的随从出手相救,今日他再次向太后娘娘求娶,都详细地同杜秋说了一遍。
杜秋听得十分认真,一面听一面点头,“我瞧着呀,那回鹘的王子倒是个好的,很尊重你。”
事实上,大唐已经有好几十年的时间没有过和亲的公主了。对于两国的邦交来说,是时候该再一次派公主过去和亲了,而且,回鹘如今的国力十分强盛,对于已经今非昔比的大唐来说,和亲并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