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阐提寺

    阐提寺伽蓝千座，僧众万人，远远地便能听见喃喃佛音，气势宏大。

    已能看见阐提寺的金顶了，我和芸华按下云头，走到一株菩提树下。抬眼望去，阐提寺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门外有一个僧人，执了扫帚悠然扫地。

    芸华停下脚步，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道：“佛门兼爱既悲且苦，与我的处事之道大不同，我不善与他们打交道，”扇沿在我肩头点了一点，“这项光荣任务交给你了。”

    我嗤了一声，走上前去，与那扫地僧见了礼。

    扫地僧立掌念了声佛，问我：“施主是谁？”

    我无奈地望一眼树下轻摇紫扇的芸华，回答道：“萱子。”

    他再问：“萱子是谁？”

    我再答：“萱子是我。”

    他继续问：“为何是萱子，不是子萱？”

    我微微一笑：“因为是萱子，不是子萱。”即便我遇见芸华之前的记忆全失，但我早已认同了自己是萱子，且只是萱子。

    扫地僧慈眉善目，对这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意让我进入。

    我道了声谢，正要迈步，扫地僧追问一句：“后面那位是谁？”

    我回头瞥了一眼，恶狠狠道：“我的跟班。”

    跨进高及膝盖的门槛，芸华也追上我身边来了。檀香四溢中，又一个清秀僧人迎了上来，合掌念了声佛，道：“贫僧定慧。佛子外出未归，为了不怠慢两位施主，命我在此招待二位。”

    我问道：“定字辈，你是定文的师兄？”

    定慧的眉眼轻轻一弯：“是，贫僧是定文的大师兄。施主请随我来罢。”

    定慧领着我俩，绕过蜿蜒的游廊。廊外是宽阔的广场，五彩缤纷的经幡挂在如洗的碧空下，翩然灵动。转过月亮门，我们踱进一座金碧辉煌的佛殿，诵经声被隔在了墙的外边。

    这是一座华贵的佛殿，红梁上斜挂明黄的佛幔，中央巨大的金身佛陀坐像拈花微笑，檀红描金的香案上佛灯明亮，古鼎上佛香高烧。一边的转经轮镶了红绿宝石，折射出璀璨的金光。两旁的墙上还绘了红绿交错壁画，勾起我的兴趣，便往前走了几步。

    定慧介绍说，这些壁画连缀记述了阐提寺的故事。我偏了偏头，壁画开篇便是落日岩的风景，一位僧人孤独地伫立在角落。之后，画中的僧人经历修炼，他面前一泓池水中怒放出了一朵并蒂莲花。封印了那朵魔莲后，画中再没有那僧人的身影，原先他所站的地方，成了一本传世经典《莲华经》……

    “萱子。”另一侧的芸华喊我。我走过去，芸华微微仰头望着壁画，笑得败絮尽现，用扇子指了指壁画道：“你看，那棵豆芽菜画得颇有神韵。”

    我瞄了一眼：“旁边那条茄子也不错。”

    芸华顿时收住笑，哼了一声。

    我看着那颜彩鲜艳的画儿，心中油然生出许多感慨。感慨两百年弹指一挥间过了，更感慨区区不才也能载入阐提寺的历史。

    感慨间，一双肉呼呼的手递了杯茶到我面前。我沿着那绛红的袈裟望去，果然是定文，正朝我嘻嘻地笑：“前辈诚不欺我，这么快就来了。”

    我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定文欣欣然跑到定慧身边，挨着他站着。

    我端着茶刚抿一口，殿外忽然钟磬声大作，定慧抬眼道：“佛子圣驾回来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小沙弥转过殿门来，传达佛子的话：“佛子请二位施主移驾到藏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