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店吃了饭回来,陆暻熠拎着钥匙和打包的宵夜,不紧不慢地踏着步子,缓缓踱到了楼门口。
一脚刚踏上台阶,另一只脚还没跟上来,只听“咔哒”一声,眼前的单元门突然间猛地被推开了。
他身形一滞,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里面嚯地冲了出来,头微低着,速度极快,须臾间已经冲到他面前,然后毫无意外地,直接撞上了他的左半身。
轻微的“嘭”一声响——宵夜飞了,钥匙也不知去向。
陆暻熠没有一点点防备地栽下台阶,踉跄着步子,身子一斜,差点儿没绊倒在地上。
而撞到他的那位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大概是因为撞击的力度有点大,那道身影微微一晃,也跟着歪向一边儿去了。
短短不过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被人撞了两次,每次还都是让他胸口发疼的狠狠一击,陆暻熠一口郁气梗在心头,乌烟缭绕的怎么也绕不出去。
他稳住身形看向罪魁祸首,一双黑眸里全是冷冰冰的怒气,待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心里那股火更是再也压制不住,像是被人迎面泼来了一桶油,轰地就烧了起来——
是她……居然又是她!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好好走路难道很困难吗?!
“喂,”他走过去,紧绷着声线,冷冷地叫了她一声,“你……”
他的声音一下子顿住了。
眼前的小姑娘微弯着身子,低着头背对着门口的灯光,一张脸的大半边都隐没在一片灰暗的阴影里。
可即使是这样,陆暻熠还是看清了,看清了她有些红肿的眼睛,还有那些顺着她脸颊的弧度蜿蜒而下的泪痕。
这小姑娘……在哭?
他挑挑眉,一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会吧,她是疼哭的?
“咳,”清了清嗓子,他上前一步,不自在地问她:“你撞疼了?”
“啊……没有没有……”小姑娘听到声音转过来,像是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立刻跟他道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沙哑和鼻音。
“算了,没关系。”
他虽然心情依旧不痛快,但是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肚子里的火儿也发不出来。
小姑娘抬手抹了下脸,弯身在地上捡了捡,把刚刚掉落的塑料袋和钥匙还给他:“抱歉,把你的东西撞掉了。”
“没事。”
他伸手接过,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袋子,今晚这宵夜估计是吃不成了吧。
出了电梯站在家门口,陆暻熠不知为何,竟有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这一天的闹腾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等会儿他要舒舒服服洗个澡,然后早早睡个好觉,明天好精精神神去见那个大客户。
然而,这一连串美好的畅想,都戛然而止在他把钥匙插|进门锁的那一刻。
因为——
钥匙居然拧不动!
就好像是正期盼着暖气的人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陆暻熠看着手心里的那把钥匙,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求而不得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原来闹心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新一轮的折腾即将开始。
他冲进电梯,直接下到了一楼。
手里这把钥匙是刚刚那个小姑娘递给他的,和他自己的那把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钥匙扣,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就会忽略那些细微的差别。
八成是他们俩撞到的时候,那个小姑娘拿错了。
拿着错的钥匙,她肯定是进不了家门的,她又不知道他住几层,说不定会站在楼门口等。
陆暻熠这么猜测着,电梯门一打开,就迈着长腿一步跨了出去。
楼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推门走出去,循着旁边的人行道张望了几步,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路边,蹲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大晚上黑漆漆的没什么人,整条路上就属她最显眼。穿着件黄衣服缩成一团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又圆又笨的小黄鸭。
他飞快地迈着步子走过去,在她身边停下。轻轻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无比清晰地撞上了他的耳膜。
她在哭,而且是很伤心地哭。
两手交叉抱臂,头埋在胳膊上,肩膀微微地却是不停地颤抖着。
许是这沉寂的夜晚,月色的清辉太过冷清,又或是她娇小的身形看起来特别单薄,陆暻熠静默地看了她片刻,心头竟渐渐地生出了一抹近乎于怜悯的情绪。
他暗叹口气,在她身边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掌心下传来一丝轻微的颤动,小姑娘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一哆嗦,猛地抬起头,有些惊恐地望向他:“你……”
他没说话,趁着这个空当,稍稍打量了下她的神色。
眼睛自不必说,即使戴着眼镜也能看出来肿得一塌糊涂,眼角还悬着几滴未干的眼泪,脸上的泪痕也是乱七八糟,鼻子更是红得惨不忍睹。
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路边儿哭成这样,真不知道是有多伤心。
“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儿在外面不安全,”他收了手,眼眸对上她的,“有什么事儿回家再哭,别在这儿待着了。”
他一番话说完,小姑娘没动,依然抽抽提提地瞪着眼睛盯着他瞧。
……
陆暻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月黑风高的,难不成她是把自己当坏人了?
“咳,”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面色不由更加正经起来,拿出钥匙递过去,“刚才撞到的时候,我们的钥匙好像弄混了,这把是你的吧?”
小姑娘的视线移到他的手上,惊讶地“啊”了一声。
“是的是的,”她点点头,拿过来收好,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把钥匙放到他手心里,“抱歉,刚才没看清楚。”
“没关系。”
陆暻熠把钥匙揣进大衣兜里,看她依然蹲在那里没动地方,鬼使神差地竟又问了句:“还不回家?”
小姑娘低了低头:“一会儿就回……”
“胆子还挺大的,”他笑了笑,“晚上一个人坐电梯到十五楼不害怕?”
这本是一句随口而出的玩笑话,没想到他话音落下,小姑娘的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了?”他一愣,出声问她。
小姑娘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去的是十五楼?”
“今天在电梯里,你按按钮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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