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细肩带底下的一缕头发抽了出来:“我们上楼。”
他从头到尾没放开钟子湮的手,耀眼钻戒想不被众人注意到都很难。
正厅两端就是楼梯,钟子湮淡然地跟着卫寒云上楼,将背后的无数火热视线视若无物。
小场面,姐可是连油轮爆炸都不会回头看的女人。
上了二楼,又是一番和楼下不同的氛围了。
“楼下的人,大多不姓卫。”卫寒云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说。
钟子湮想了想,自己可能就认识那么一个:“余千山那样的吗?”
“比千山更远一些。”
钟子湮懂了:“七大姑八大姨。”
卫寒云笑了笑:“对。”
“难怪看着都和你不熟。”钟子湮跟着卫寒云的脚步往前走,已经能探测到远处一个看着像是书房的大房间里头的老头儿的存在。
老头儿身着一身练功服,虽然头发灰中带白,但看起来精神很好,脸上皱纹不深,但神情严肃正气。
本来这架势外貌是很能唬人的。
如果不是钟子湮看见老头儿正拿着一个实时显示监控画面的平板电脑看得入神的话。
画面上正是行走中的钟子湮和卫寒云两人。
钟子湮:“……”家里的监控器是给一家之主干这种事儿用的吗。
她扭头看看卫寒云,想了想又多抽出点精神听了听大书房里的动静。
卫父虽然坐着不动如山,在平板背后不断敲击的手指却显示出了一点微妙的浮躁之情。
不是说这父子关系很恶劣吗?
钟子湮若有所思地晃了一下卫寒云的手,后者立刻低头看她:“什么事?”
钟子湮随手一指:“那个如意形状的玉雕好看。”
卫寒云停下脚步看了眼,不急不慢地解释:“这件是明代的,你喜欢的话走时我们带回去。”
钟子湮:“……”对不起老板,我真只是随手一指。
“不值钱,”卫寒云又说,“家里一直放着而已。”
钟子湮:“……”传家之……之普普通通的文物,是吧?
好在这一番对话并不是真为了玉雕本身,几句对话的功夫,已经让坐在书房里的卫老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他原地踱了两步,焦躁地对身边老管家说:“你去催催。”
戴着圆框老花镜的老管家朝他鞠了一躬,往外走去。
遥遥目睹了全程的钟子湮无语地:“……”不行啊,卫寒云这个性格怎么会吃一个暴娇老爹呢。
“我随便说说而已,”她朝卫寒云摇摇头,“这里漂亮东西太多,我也喜欢不过来。”
卫寒云很随意地站在她身旁:“那可以都带走,飞机的空间很大。”
钟子湮:“……”讲真,老板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心动了。
又两句话拖延的功夫,老管家已经从走道的另一头现出身影,钟子湮顺势装作刚注意到似的看了过去。
老管家快步走到几人面前:“少爷回来了,老爷正在书房里看书静心。”
钟子湮忍不住又分心去看了看卫老。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本书竖在平板前,视线黏在平板上,像是上课开小差的中学生一样伪装拙劣。
卫寒云浑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
老管家和蔼地转向钟子湮:“您就是钟小姐吧?”
钟子湮还没点头,卫寒云先开了口:“李叔。”
他声音微沉。
老管家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很快心领神会地改口:“少夫人。”
“李叔好。”钟子湮也跟着喊李叔。
老管家面上笑意回复到了之前的模样,他转了半个身子给两人让开了路。
“走吧。”钟子湮晃晃卫寒云的手,“见完你父亲后,不是还要去你祖母那里吗?”
话音落地,钟子湮就看见老管家朝她投来了一个称赞和不赞同交加的复杂眼神。
那眼神很隐晦,只是一闪而过。
这时候,钟子湮才陡然想起来自己对这种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一百万地不擅长。
把这个宅子砸了倒是很简单。
“我们送完礼就走。”卫寒云自然而然地接了钟子湮的话,他重新迈动步伐,牵着钟子湮往前走去。
老管家脚步声很轻地跟在他们身后。
等进了书房时,钟子湮特地扫了眼桌上。
——平板已经被塞到长长的红木书桌下抽屉里去了,卫老拿着一本棋谱装模作样地看得相当入神,仿佛没有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直到老管家轻声提示“少爷少夫人来了”,卫老才清清嗓子将视线从棋谱上移开,严肃地开口:“还记得这是你家?”
“家里人多,缺一两个无所谓。”卫寒云云淡风轻地回击,把装着大红袍的茶盒交给老管家,“这是子湮给你挑的见面礼。”
钟子湮看看卫寒云,又看看卫老,眼看后者一幅马上就要爆炸的模样,迟疑开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希望卫老能……”
她说到“卫老”两个字时,老管家在旁突然咳嗽了一声,好像喉咙突发不适。
钟子湮:“……?”她停顿了下才不太确定地改口,“希望……爸能喜欢……?”
卫老的目光移到了钟子湮的身上,犀利尖锐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钟子湮简直是不痛不痒地任他打量。
好一会儿,卫老才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棋谱放下了:“……哼,还算懂礼貌。收了你的见面礼,我也不能白占你的便宜,这个你拿回去玩儿吧。”
他挥挥手,老管家就像是魔术一样取出一个已经打开了的盒子。
钟子湮扫了眼,发现里头是用玉雕成的围棋棋盘、棋子、棋罐,色泽温润通透,在自然光下几乎闪着柔光。
就算不懂行的人看着,也知道这一整套肯定比大红袍来得更贵。
钟子湮:“……”等等,还有这种好事?送出去的换回来更贵重的,这岂不是在赚钱?
想想搬到燕都的那一车礼物,钟子湮顿时有点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