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被爷爷晃醒的,在闹钟还没响起清晨,老人只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去:“阿龙,海边出事了,我去帮忙,你奶奶出门了,早饭在桌子上。”
等我揉着眼睛坐起来,紧皱着眉头的爷爷早已推门而出,家中只剩我一人。
打着哈欠慢步下楼,缓慢开机的大脑逐渐消化着爷爷的话,尚不清楚两位老人因为何事外出,想必是很着急的事情,因为餐桌上摆放的三个汤碗仍是热气腾腾。
直到准备去神社,爷爷奶奶依旧没有回来,我虽疑惑但还是准备等下午回家再打听缘由。
锁好家门,我骑着自行车向山驶去,路过海边时明显感觉沙滩比平日里吵闹许多。
看起来像是被夏日祭典吸引而来的游客,毕竟除去昨晚结束的祭典,千鲸镇的海边也是游玩的好去处。
在山脚停下后,道路两侧已被清理干净,完全找不到昨夜祭典的痕迹,我在约定的位置上等到九点,那辆熟悉的面包车却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即使迟钝如我也逐渐嗅出一丝不同寻常。
我打给郁美女士,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无人接听,或许是昨夜老人忙到太晚还没起床,前几天也发生过一次。
但当我拨出白井的电话确认时,已关机的提示音盘旋在耳边,掀开了内心压抑着的不安。
如果只是虚惊一场就好了,我踩着自行车冲向山顶,汗水流入眼中,铁锈味占领了喉咙,心跳声如战鼓般撞击着胸膛,仅凭着多疑的猜想就热血沸腾的跑到神社。
如果把这些告诉白井,她一定会为我端来一杯水,然后正经的劝说我以后不要这样多疑冲动。
郁美女士则会在一旁哈哈大笑,向我解释因为补觉而没听到手机铃声。
然后今天又是平常的一天,吃饭,读书,和白井聊聊昨晚的祭典。
到停车场之前我是这样想的,但车位上空荡荡,熟悉的白色面包车并不在这里;登上平台前我找到新的借口安慰自己,但平台空无一人,巨石旁没有巫女等着我;跑进神社后我大声呼喊,粗暴的推开所有的门,寻遍整座山头唯有我一人的呼吸。
冰冷的不安从脚底向上攀爬,逐渐吞没了我的理智和判断,一遍遍拨打着二人的号码,在机械的提示音中,我像个傻子穿行于房间之间,欺骗自己这或许只是整蛊游戏。
最后我打给了在千鲸镇唯二的至亲,奶奶没有接,爷爷在最后一刻按下了通话键。
“怎么了?”老人必须喊出来才能盖过周围嘈杂的人声和波涛的背景音。
“神社里没人,郁美女士和白井都不在,电话也打不通,”听着熟悉的声音,紧绷的身体抵着墙壁滑坐在走廊,“郁美女士的车也不在山上,我很担心她们。”
爷爷沉默了半晌,我只听到伴随着脚步声,手机一端的背景音越来越小,最后在归于寂静后,老人用一种我未曾听过的温柔语气对我解释:“神社今天休息,郁美带深月去镇上了,爷爷今天糊涂,忘了把这件事告诉你。”
“阿龙,听爷爷的话,现在回家,”仿佛置身于一座孤岛,而老人坚定的话语不断从话筒涌出,驱散孤立无助与不安,“今天很快就会过去。”
没说几句爷爷就被人喊过去,匆匆挂断电话后,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的我放下手机笑出了声。
只是一场误会,我嘲笑着自己的大惊小怪,躺在走廊想着白井她们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时会是何等的惊讶。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照在身上的阳光也终于感受到暖意,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没有待太久,站起身看到所有房间都敞着门,只感叹自己冲动之下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只能一扇扇关上,我从最近的厨房开始,接着是郁美女士杂乱的床铺的房间、空荡荡的竹制品之屋。然后是白井的极简房间,空置的矮桌,立于墙角的柜子,只有旅行包却不见踪迹,是收到柜子里了吗?
我把疑惑关在门后,迈向最后的午休房间。
起初推开门只为寻找人的身影,粗糙的扫视一遍就离去,现在我悠闲的握住门把手,就在要关上这最后一扇门时,哗哗的书页声叫停了我的动作。
是什么?我循声望去,在敞开的窗前发现了蓝色的书籍,风在印刷体间不断跳跃,最终在封面歇下。
是《离群之鲸》,我推开门走进去,停在桌前才发觉熟悉的书下压着泛黄的一叠纸。
我的那本已经被我拿回家中,手中的这本想必就是属于白井的《离群之鲸》。
那这些又是什么?泛黄的白纸上满是白井的字迹,我在桌前坐下,好奇的从第一行读起。
没读几句我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身为读者的我再熟悉不过的文风和写作手法,这正是紧接着离群之鲸未完成的剧情,我捏着那一沓薄纸,每一张都是少女的笔迹。
所以,白井就是离群之鲸的作者。
显而易见的答案摆在了我面前,我好一阵才勉强消化这个消息,比起震惊更多的是欣喜。
毕竟期盼多年的后续就在我手中,我抱着敬意抛去一切杂念,全身心投入到文字中。
“郁美女士,有人在吗?郁美女士?”暴躁的女声响的不合时宜,我手中仅剩的三四张纸正是故事真正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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