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间。
夜半,魏珏再一次惊醒。
他起身下床,带着那本《千机真藏录》来到御案前,从卷缸之中拿出数卷画轴打开。
那些画轴上墨迹新旧不一,多为面目空白的女子肖相,还有两副笔迹凌乱的写着“阿宁”“遥儿”等名字。
默然看了这些东西许久,魏珏和衣出门。
今夜当值的正是柳西扬,上前道:“陛下,夜凉如水,您还是进殿歇息吧。”
“孤王想自己静一静,不准跟来。”魏珏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话,在月下漫无目的的游荡。
陛下夜半神情恍惚不是一次两次,柳西扬当真放心不下,只远远跟上去。
两刻钟后,看到陛下停留在钟粹宫门前,柳西扬心头一跳,怎么偏生到这里了?
只是如今要去拦显然已经来不及,更有此地无银之嫌。
钟粹宫距离魏珏的寝殿不远。
魏珏进来后便觉得心头蓦的一静。
许是这宫里有一大片海子的缘故,夏日比起其他宫中便格外凉爽,他心道。
春华是钟粹宫的大宫女,匆忙出来接驾。
她心中甚是疑惑,陛下御驾亲征之时姑娘一并离开的。
如今陛下凯旋而归,那姑娘去哪里了?
“这宫里住了人?”魏珏眉心微皱。
钟粹宫不同别的宫室,他不曾赏给哪个妃嫔入住,便是昔日苏萱借着太后来求都未曾如愿。
谁敢这么大胆!
“启禀陛下,钟粹宫您下令姑娘在时要安置妥当,姑娘外出未归时亦要日日清扫。”春华回道:“除却姑娘,这宫中再未住过旁人。”
魏珏瞳仁微缩,隐约觉得自己触到了什么关窍:“姑娘的名讳你可知为何?”
春华虽然伺候师攸宁不久,但对这位主子又服气又亲近,心中也一直惦念着她为何不再的出现。
她垂首道:“姑娘姓师名攸宁,是陛下您的师妹,一年前在钟粹宫小住几月。”
“师......攸宁,阿宁?”魏珏环视大殿内外,心头闷痛,喉头又是一腥,猛的吐出一口血了。
这一口血似乎破开了梦中曾经的迷障一般,脑海中无数帧画面狂风呼啸般掠过。
他终于......看清了梦中那女子的脸。
她对他笑,杏仁大眼水波盈盈:“魏珏......”
昏沉沉的感觉再次袭来,是镇魂术留下的暗创又在作祟。
魏珏知道,这时候睡过去就好了。
昏睡之中受损的魂魄必然会自行修复。
可是睡过去了,醒来后是不是又不记得了!
那些记忆断断续续,他并没有理出头绪,但却知道脑海之中的那个人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重要到,即使是死都不可以再忘记!
魏珏连点几处痛穴,额上青筋俱露:“去!让柳西扬滚进来!”
他忘记了,难道身边人全都忘记了?
周围的人都瞒着他,真好,好得很!!!
柳西扬进了大殿,对上自家陛下那双幽沉深寒的眼,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陛下,臣知罪。”
穴道锥心刺骨的痛与昏睡的欲望相抵抗,魏珏痛的音色暗哑:“她在哪里?”
柳西扬不敢再隐瞒,结结巴巴道:“女王陛下......她......她将镇魂术引在了自己身上,之后便昏迷了,后来......后来失踪了。”
昏迷?
失踪?
魏珏唇角溢出鲜血,所以她救了他,可是他却留她在不知所踪之处,独自被人护卫回京。
而且还是凯旋而归?
魏珏恨不能一掌拍死自己。
心头翻江倒海的毁意,他沉声问:“孤王问你,可曾派人手去寻,兽人族可有消息,人鱼族呢?”
柳西扬惭愧至极:“边关一直派人寻找,兽人族腹地防护严密不曾得手,人鱼族不曾回归,属下......属下该死!”
魏珏恨声道:“你是该死!孤王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吕延也参与了?”
柳西扬不敢回话,只趴在地上点了点头。
魏珏身形微晃又立即稳住了,喉管之中火辣辣的。
但他顾不上:“你与吕延欺君罔上罪不容赦,如今孤王还用得着你们,此罪暂且记下,等孤王寻到人......”
柳西扬背后出了一层冷汗:“陛下,女王陛下踪迹全无,属下怀疑人就在兽人族,只是兽人族大败之后龟缩不出,对外人防范的十分之紧。”
魏珏冷声道:“眼下正有一个机会,那位十三公主不是想见孤王么,带她来!”
“现在?”柳西扬脱口而出,待看到帝王寒意凛冽的眼时,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袁永眉修为不低,但柳西扬特意派遣了高手前往,自己亲自在驿站外接应,利索的将人带了出来。
袁永眉是痛醒的。
她被毫不怜惜的扔在地上,膝盖磕的生疼,抬眼便看到一张自己日思夜想的俊美面容。
是梦吗?
袁永眉迟疑的道:“魏皇陛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