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美人一笑么?
站在大臣们前列,身着郡王朝服的齐允曙,将御史宋书攻歼自己的言语听得一清二楚。
他目光冷冽一如往常,只听得这一句时唇角微勾,脑海中却是浮现出自己与那少女初见时的场景。
当时以为她别有用心,此刻再想起那人身后江水滔滔,一双杏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乃至躲藏在自己身后的场景,当真是缘分天定。
他既带得出她,那便一辈子都护得住她!
宋御史长篇大论的说完,末了还装模作样的拿眼瞟了那身量挺直面白若无暇玉的青年,却发现人对他连眼风都欠奉,心下便又有些不安。
原本鸦雀无声的朝臣们,此刻相互之间交头接耳,或使眼风或小声答话,左张右望俱是惊讶又新奇的模样。
大家同朝为官这许多年,相互之间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这了解,
不单包括知道御史宋书爱名又重利,因着阿谀奉承太子,为人其实很给御史中丞这官位抹黑。
更包括,京师谁人不知,皇六子庆郡王殿下何等的威仪与风骨,虽然年纪尚轻,可自小到大便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比那经年的老臣都守规矩有分寸。
那什么奢靡,什么搏美人一笑,这不是胡扯么!
这位殿下进京的时候带了个女子,如今还安置在府中,那又如何?
人家从青州公干回来,皇上明明给了十日的休沐期,可庆郡王不过略歇了两日,其后又忙起在京的公务来,这等的劳心劳力怎地不说?
既扯到女色上了,齐康帝陡然想起前些日子,皇六子于秘折中提起的于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子。
只是年少慕艾没什么错,这般铺张浪费还让言官逮住把柄,这却着实可恨!
只是,事情真的只这般简单么?
太子虽然禁足,但齐康帝却并未下令他不得召见朝臣。
更重要的是,东宫禁足期间有什么动静,齐康帝可是专门遣了人每日回报的。
他记得,太子前日召见过御史宋书。
宋书虽仗着太子的势,但还从未这般跋扈过,如今陡然攀咬六皇子,是不是太子指使?
若是太子指使,那这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不成是近日自己这个皇帝对六皇子齐允曙多有夸奖亲近,太子便觉得动摇了他的地位,所以这是……冲自己这个父皇示威来了?
对齐康帝而言,皇子弟兄之间的排挤与相互攻击,远比那几千两银子,乃至一个女子如何更加重要。
他揣摩着太子背后的动作,愈想面色便愈加不好。
如此,齐康帝对御史宋书这个很有可能是东宫推出来的探路石,简直是看都不想看。
再者,六子齐允曙在青州受了多少罪,为着实心办事,命都差点没了!
齐康帝本就心怀怜爱,觉得有这样的儿子实在是国家之幸,也是自己这个做皇帝做父亲的福气,怎地这些人就看不惯六子了?
“庆郡王,御史宋书所言,你可有话说?”齐康帝看向轩然站立的六子。
齐允曙不疾不徐的出列,嗓音如清泉击石般凛冽:“回禀父皇,儿臣也正要参御史宋书因私废公之罪。”
宋书一张脸先是煞白后又是涨红,他怎么因私废公了?
“哦?你接着说。”齐康帝身体微往前欠了欠。
比起宋书拉杂一大通的话,齐允曙所言却简洁的很。
他对买玉佩的事明白承认,只又提起御史府的小姐那时候也在场,甚至几次为难郡王府上的女客,为难不成便肆意诋毁,他教训了几句,却是不想那宋小姐啼哭而去。
“父皇,许是儿臣话说重了些,只是宋御史爱女心切可以理解,私下与本王寻些道理便是,如何将此事闹这般大,竟扯上奢靡之事?”
不解的往宋书处看了一眼,齐允曙又道:“再者,儿臣也想问问宋御史,本郡王乃帝王之子,几千两银子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不拘是名下封地还是庄子的出息都是用得起的,只那宋小姐出手便是六百两的玉佩,御史中丞的俸禄怕是支撑不起!”
宋书张口结舌:“郡王……什么……什么六百两银子?”
“原来宋小姐几百两银子随手而出,竟是连父母都不禀告的,宋府财雄势大,倒是本王见识短浅了!”齐允曙意有所指道。
宋书听到这话差点没有晕过去。
六百两银子那可不是六两,他自己花用还得掂量掂量呢,女儿宋玉竹怎么会大方到这个地步?
民间有言,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这多是指外任官员在任时的一些油水问题,至于京师里为官的臣子,平日里的一些灰色收入,多是外任官员孝敬上来,或求人办事,或拉拢感情,一来二去也不是少数。
然而,这些银子好用不好说啊。
更何况宋书这样的言官,若是立身不正,又有何面目弹劾其他的官员。
如此,宋书虽然也收些好处,但却都浅尝辄止,比起银子来,他更喜欢名声。
可是如今,他这名声,怕是要败坏在六百两银子之下了。
“宋书,庆郡王所言,你可有话说?”齐康帝如今面色已然阴沉。
为着女儿哭啼的事,竟敢攻歼当朝皇子,这是怎样厚颜无耻的人?!
“臣……臣有罪,但此事臣真的没有……从未做过!”
宋御史虽如此说,但心里也直打鼓,庆郡王从不屑说谎,那女儿宋玉竹说不准是真的……真的做下了这事。
他哪里知道,因为自己平素里宠爱妾室,宋夫人便紧赶慢赶的瞒下了宋玉竹为和人置气,结果花了几百两银子的事,免得娘儿两个更不受宠。
这一番隐瞒,却是让宋书狠狠的跌了跟头。
齐康帝命人彻查此事,又严厉斥责了宋书因着一点私人恩怨,竟敢在朝堂上做这龌龊污蔑之事,先将其罚俸一年。
宋书灰头土脸的出了大殿,只觉天昏地暗自是不提。
齐允曙这头,却是被齐康帝叫到了朝会后休息的后殿。
当然,与他同时被叫来的,还有安王齐允熙。
兄弟两个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而后又恭谨的立在一旁,等着齐康帝的问话。
于齐允熙而言,眼看齐允曙在朝堂上干净利落的将那宋书处理的灰头土脸,他原本那一腔要不要帮忙的心不上不下,各种难受滋味简直无法形容。
“老三,你这折子上说的要报救命之恩,可是真心话?”
齐康帝将手里的奏折扔在御案上:“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民女,竟然你们兄弟两个联手保举,朕实在是讶异!”
齐允熙道:“就像父皇在折子里看到的那般,若不是那个小小的民女,儿臣恐怕就丧命在光明教的刀下了,那民女也有意思,为着不跟儿臣沾染上关系,竟戏言让儿臣给她银子,彻底了解这救命之恩。”
“哦?”齐康帝好奇道:“竟有这等事。”
“是的。”齐允熙回禀道:“儿臣无法,便赠了那民女十万两银,想必那民女出手阔绰便是这个缘故,却不想被宋书安在了六皇弟的身上。”
“老六,你说说,真有这回事?”齐康帝问道:“那民女既救了你的命,竟还救了老三,眼瞧着看护了朕的两个儿子,这功劳的确不小!”
几日前,遇到宋玉竹的那一日,齐允曙曾约齐允熙小谈,为的便是今日联手保举,给自家小姑娘在父皇这里亮个名字,再求一个体面的封号。
他闻言便道:“回父皇,的确是如此,今日儿臣和三哥上折子,也是事先商量过的,救命之恩大于天,那民女竹筠又是儿臣心仪之人,这京师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人,儿臣想让父皇施恩,赏竹筠一个爵位,不拘是郡主还是县主,总是要报这恩情,传出去也是一番美谈。”
心仪之人!
齐允熙听得齐允曙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不由得攥了攥拳。
这个弟弟素来冷清少情,如今他和竹筠的关系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日后对那竹筠,自己却是不能再有非分之想了。
毕竟,便是普通百姓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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