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封闭而温暖的房间。
并不冷的天气里,四面窗户被关得很紧,透不进来一丝风。
天光透过窗纸渗透进来,在梨花木的桌椅上投下笔直的光影,姜月下的白靴连接着小腿上的绷带,又细又直的无声踏入了房间。
带着些许试探和好奇,她一边缓慢的走一边稍稍探头,于是在真正走入床幔之前,就先看到了那个倚着床背的女子。
不同于她想象中病人的虚弱形象,那女子在察觉到动静时,抬起来一双明亮锋利的眼眸。
姜月下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脚步一顿,探出去的头也缩了回来。
然而接下来她就看到了那女子的笑容。
每一分锋利都融化成浓浓的感激,在阳光半照的光影之间弯着眼,连眼角的细纹都仿佛在表达冲动的情绪。
同时她将上半身抬起来,不受控制般的朝姜月下的方向伸展,手也伸了出来:
“快!这位就是……咳咳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就断裂成剧烈的咳嗽,姜月下于是又被吓了一跳,有些无措的板着脸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了谢传灯。
后者笑着在她肩上轻轻一推,她便顺着这力道踉跄两步来到了床前。
陈夫人并不算让人惊艳的美人,眉眼间却自有中坚韧偏执的气质,即便在拼命咳嗽也依旧气场不减。
姜月下直愣愣的看着她咳嗽,也不知道上前拍一拍背或者倒一杯水,还是旁边服侍的丫鬟端了杯热茶上前。
陈夫人喝下一口茶,这才慢慢缓过来,一只手还没完全放下茶杯,另一只手便已经伸出来紧紧握住了姜月下的手。
病重的人手指大多冰凉,陈夫人也不例外,而姜月下的手却是少年人的温热。
于是被那双冰凉的手突兀握住时,姜月下今天第三次被吓得一呆。
陈夫人察觉到了,立刻送了些力度,露出有些抱歉的笑容:
“抱歉,冰到你了吧?生病的人就是这样,手总是凉得讨厌。”
她说着就要松开姜月下的手。
少女低头望着那双即将离开手背的,比自己大一些粗糙一些的手,睫毛在阳光里闪了闪,不知为何突然反手握住了陈夫人。
陈夫人:??
女子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而在她的视线里,少女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一大一小交叠的手,一边缓慢的眨眼,一边略显生硬刻板的说了句:
“不讨厌。”
陈夫人微微一愣。
她看着姜月下依旧没有表情的微垂的脸,心里有些惊讶。
前两天她就听府中下人说过了,她儿子新邀来的两位客人中,有个长得极漂亮,却冷冰冰极不好接近的姑娘。
然而此刻看着面前这小姑娘在阳光里眨动的毛茸茸的睫毛,却不知为何立刻就否认了下人们的说法。
外表看起来的确是个精致到了极点也冷到了极点的小姑娘,却不知为何,让她感到了笨拙。
陈夫人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了这个小客人,何况她还是儿子的救命恩人。
床上的女子笑起来,眉眼舒展,脸色虽然苍白,神态却一点都不像是重病到有生命危险的人。
她重新握住了姜月下的手,轻轻晃了晃: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