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知雅意,四座笑谈清。
“合作愉快,嗯?”阿玉冷冷的声音传来。
明于远低笑出声。
我看着他们二人,想分辩,想想还是闭口为佳。
阿玉看看我,眉一皱:“柳三。”
柳总管进来。
“将他拎下去从头到脚洗刷干净,送到前殿。”清冷的声音,转身离开。
洗刷?!
我心中愤愤。
而柳总管显然只对一个“拎”字比较注重。
他上下打量我,似乎在寻找下手拎的地方。
我看着明于远。
“莲影是要明某帮忙,呃,洗刷?”这家伙笑得凤眼微眯,一副无可无不可,但看心情的模样。
柳总管总算找到着点力,他将我腰部的衣服一紧一揪,提了就走。
我尴尬羞恼万分,忍不住大喊:“明于远,你——”
明于远哈哈大笑。
“简状元?!”柳总管手一抖,立即把我放下。
哼,装得真像。
“柳总管,我不相信你那么好的功夫听不到刚才的事?你是故意令我难堪对不?”我简直是咬牙切齿了。
柳总管白净无须的脸,慢慢地红了。
“不敢,咱家只是听命行事。”他恢复了正常,朝我一躬身。
“哦?那你真的要亲自动手,将我从头到脚地,——洗刷?”我一字一字地笑问。
柳总管一怔。
“柳总管,烦请你去多多准备热水,简非随后就来。”明于远低沉忍笑的声音。
柳总管离去。
“啧啧,傻小子出去玩了一趟,变厉害了嘛,”明于远似笑非笑地打量我,“只是,这火要是能对那个下命令的人发,会更有气势。”
“哼,你也不是好人。”我气他刚才装糊涂。
“被人识破计谋,恼羞成怒了?还迁怒于人……”他轻笑。
我脸渐渐热起来:“不要你管。”
说罢,进里间取了衣服,飞窜出去。
走很远,都听到那家伙十分恶劣的笑声。
柳总管居然备下了两大木桶的水。
我整个人浸泡在里面,当真是从头开始清洗了。
其实,钟离无忌在我脸上的涂抹、那垫入肩部的东西、那件不知谁穿过的衣服,都使我全身不舒服,只是为了解药,才忍了下来。
等等,解药?
突然想起,钟离无忌并没有把解药给我。
不由一阵懊恼。
手上用力,尤其是一张脸,被我擦得生疼。
走出去时,柳总管正在外面候着:“请吧简状元,皇上在仪元殿等着呢。”
仪元殿。
阿玉临窗而立,我目光一扫,不见明于远。
这家伙,哪儿去了?
阿玉静静地看我:“明国师原与简相正走访西景重臣,听说你被人带走,才特地赶回。”
声音清冷。
哦?
那简宁不是又要担心了?
唉,连出去散散步都会演变成这般局面。
我一阵烦闷,微皱了皱眉头。
“现在知道烦了?”他开口。
我看看他,无语。
“莲影这名是怎么回事?”他问。
我突然想起那匹十分漂亮、神骏的马,不禁又笑起来。
我将如何看到马、为何叫它莲影以及如何骑上马的事说了,最后得出结论:“钟离无忌耿耿于怀他的马轻易被我骑着跑,所以称我为莲影。”
阿玉忍了半天没忍住,终于哈哈大笑。
我一愣,看着他。
他似乎叹口气:“简非,你本事确实不小,可你也确实糊涂。”
哼。
你们才糊涂,半天没认出我来。
“怎么?不服气?”清冷的声音,“你以为你们瞒得了人?”
我不说话,来个默认。
“你不走出屏风还好,走出来,我就开始怀疑,那简非话太多了。”阿玉微笑。
什么意思?
“如真的是你,会不顾及莲影的感受说出我不要他、不喜欢他的话、而且还说得那般兴高采烈?”
他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想想,摇头。
他又问:“你会当众调侃明于远说什么看中人家之类的话?还有,你会说出自己被轻薄的事?”
我十分不自在,脸发烫,忙摇头。
“最重要的一点,你大约自己都不知道,只要我与明于远二人同在,你总是沉默居多。”
阿玉看着我,眼神一暗,清寂之色隐过。
我看着他,不知如何接口。
他继续沉静叙述:“你走出屏风抬眼看我时,哪有半点即将被送的惶恐与茫然?你眼底只有藏也藏不住的盎然兴趣;你登上马车,气愤地瞪着那简非,那样子已是十足的你自己。……只是当时我与明于远不能确定你扮成哑巴是否有别的隐情,所以才没有直接揭穿,直到你咳嗽出声,哼,才知道你是主动参与了。”
这么多破绽?
我瞪视着他,顿觉沮丧。
“简非,我建议你下次要玩,最好闭上眼睛扮成盲人,当然,最好是四肢不能动弹的。这样,或许不会太容易被认出。”最后,他似乎好心提醒。
什么意思?
“不明白?”他微微笑,“因为你的眼睛什么也藏不住;举手投足也一样。”
我除了干瞪眼,还是干瞪眼。
他还意犹未尽:“当然,钟离无忌一定是把解药给你了,你才会如此听他话的,合作嘛,对不?”
我的脸开始发烫,兀自强辩:“我会问他要的。”
“你还嫌惹的麻烦不够?”他目光一凛,声音冷冽。
我不服气。
他眼睛朝我一扫:“不相信?你等着看吧。”
“过来。”他突然转了话题。
我戒备地看着他。
他手臂一伸,将我拉近:“看这脸,皮都要被你擦破了。”
说着打开盒子,将一种淡绿色的药膏涂上我的脸。
清凉,无香。
“我自己来。”我挣扎。
“自己来?你变成那模样也是自己来的?”清冷的气息,几乎是一字一顿。
手上动作却轻。
“当然,”他的声音一转,“钟离无忌装得还是有几分像的,尤其是身上的气息。……最初,我没认出来。”
什么气息?
“看来你又不知道?”他深黑的眼底,笑意一隐。
我狼狗一样在自己身上一阵乱闻,最后的结论:十分干净,没有异味。
“简非——”这叹息般的一声听入耳中,似乎是头疼之极又似百般无奈。
我心一凛,警觉地抬头。
他猛然将我揉进怀抱,微温的唇若即若离般擦过我的脖颈。
似兰非兰的香传入鼻端,那夜的一切顿时撞入眼前,心底不由惶惑万分,近乎本能地想逃离。
“阿玉,你放开。”挣扎不脱,只得低喊。
他似一惊,松开手。
“下午的文会,你好好准备,记住,许赢不许输。”他已背转身了去,看着窗外。
声音沉静清冷,背景挺拔。
我听着,看看四周陌生的殿堂,想想茫然不知的未来,只觉身陷大网,越缠越深,调匀呼吸,有气无力答声“是”,离开。
我与明于远坐在马车上前往。
“钟离恒有没有答应给解药?”我问。
“他岂会轻易答应?”明于远看着我,突然笑起来,“还好,你肯定已经拿到手了,对不?”
我无话可说。
“延福宫中你针对钟离恒,还挺像回事,转眼,却被人家骗着跑。”他恨铁不成钢般摇摇头,最后还补一句,“傻小子终究是傻小子。”
话语十分沉痛。
我怒极反笑:“你不也一样被人家骗?”
他低低笑起来:“傻小子就是蒙了头脸,我也一样认得。啧啧,被我眼睛一盯,你没看见自己当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似回味般咂咂嘴,最后忍不住大笑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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