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那么忧郁,“那天你为成亲的事烦恼,说你不愿意与姑娘成亲时,你知道不知道我心底的喜悦,以为你终于地看到了十年来在你身边的我。可是又不像……”
这样的话听在耳中,我的心激荡难抑,只想他别再说下去。可是他似乎只想将话滔滔不绝地一次说完……
“我一次次地试探,看你第一次露出害羞的神情,看你第一次温顺地依在我的怀抱中,看你第一次吻上我的颈,我竟是如此喜悦。以为你终于懂了。可你却又时常糊涂,我想没有关系,就让我慢慢教你吧,看着你慢慢地懂得,悄然展露你的热情,只在我面前展露。你的温柔,你的迷茫,你的彷徨,……哪知道,我还没有来得及教会你,……一夜之间,你的心中居然开始有了第二人。”
不是这样的,我在心中低喊,可却如遭梦魇,一个字也发不出。
他细细地抚着我的脸,目光一寸寸地在我脸上流连,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记在心中,又仿佛在一点一滴地将我从他的脑中、心中删除。
他睛神中的沉痛,似凌迟,令我心疼痛到连呼吸都艰难。
我心底恐慌到极点,却不敢开口,只怕一开口,就会泪下如雨。
他低声道:“如今,你连申辩都免了,是不是?”
“也好,”他突然将我拥进怀里,他的颤动,如雪花抖落,片片落在我的心底,“简非,从此就这样罢。”
他骤然放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背影孤高而挺拔。
走了?从此人海茫茫,相遇如陌生?
想到它,我只觉一切皆灰。
外面千树浓绿,是夏的极致;桌上雪白的莲花兀自在凉风在摇曳。
鸟鸣宛转,哪知人情变更于一瞬。
一瞬。
瞬间的犹豫,令我失去了一切。
当我明白自己的心时,哪知却只剩下失去?
失去?
我回过神,发足追出去,喊道:“明于远,你……”
哽咽的声音,令这声低喊,被风吹散,零乱不堪。
外面人来人往,我再也顾不得,只觉脸上纵横冰凉。
突然身后有人轻轻拍着我的肩,回头,见阿玉默默地站在我身后。
我茫然抬头看向他,轻轻地对他说:“明于远,他不理我了……”
突然就觉得寒冷,寒冷到天地间的苍凉在这一刻全水一般倾泄而来。
不禁颤抖起来。
阿玉伸出手,慢慢地将我围进了怀里,轻轻地抚着我的背。
我紧闭上眼睛,只想阻止那止也止不住的奔流。
不想这一闭眼,没有看到明于远的回头,没有看到他脸上骤然而起的苍白。
而今渐行渐远,渐觉虽悔难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如何回的倦勤斋。
我回过神来时,只见阿玉静静地站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
我忽然想起什么,对他说:“我现在想回去。”
“回去?去找他?”他目光转向我,沉黑浓郁,声音清冷,没有情绪。
“是的,我必须去找他。我不能让他就这样不理我……”我焦急地看着他。
他似乎犹豫了一阵,却终于低声说:“简非,依我看,你可以不必去的……”
“不,”我拉着他的手,“让我去吧,今天我一定要去告诉他……”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静静地看着我,缓慢而清晰地问。
可话音里却是决定,不容置辩的决断。
“阿玉,别逼我,我不想恨你。”我一字一字轻声回答。
“哦?恨我?”他伸出手,抚上我的眼睛,指尖的清凉令我一颤。
他极静极静地看着我,突然就笑了,笑得如寒冰破水,不带温度。
“好吧,简非,我放你回去”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不禁一阵放松。
还好。
“不如这样吧,”他微笑着说,“我们来订个赌约。”
赌约?
“如果今夜明于远能留下你,而且必须是心甘情愿的,我从此就放手让你走,如何?”他轻声说。
什么?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我答应你。”我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如果你输了呢?”他沉静端凝的声音,一瞬不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我输了?
这应当是不可能的吧?
“我就留在兴庆宫……”话才出去,只感觉心却一疼。
“好。”他眼中光华一现,“那你就去吧。”
声音也不太稳定。
一听他这样说,顾不得多看多想,我已转身离开。
只觉背后一道沉静而灼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直至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