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与之前相比,简直天翻地覆起来。
胡离仍旧囚在这帐中,但与胡离一同被囚的,还有这顶营帐的主人。
胡离也不知莫念他到底是个什么怪性子,自己不大爱出门那也就算了,还非得让胡离一道陪着。幸而胡离眼睛看不见,否则天长日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还不得两看相厌。
这日午间,胡离恹恹地歪在榻上打盹。
莫念问胡离要不要吩咐厨房送一盘桂花糕过来。
胡离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桂花糕还是送来了。
胡离嗅着香味,皱眉道:“不是告诉你不用么!”
莫念挑眉:“是我想吃。”
胡离语声一窒:“……那你问我做什么!”
他拈了一声糕点塞到嘴里,模糊着声音道:“我若说自己想吃,厨房的老李头兴许不会给做,还是夫人的名头好用啊!”
胡离:“……”
很快入了秋,天气一天凉比一天。
胡离终于忍不住问莫念:“两军对峙日久,境况越来越紧迫,你都不用做事的么?”
他执了一管眉笔在胡离眉角不停比划着,很有些漫不经心:“胭脂这是在担心我么?不怕的!乌江以南向来富庶,以北则物土贫脊,再熬几日,待得天寒地冻了,华军就要绝了粮响,到那时,我军自是必胜无疑!”
胡离顿了好一会儿,没有做声。
一会儿之后,他停了手,用指尖挑起胡离下颌,左右端看了一会儿,美滋滋道:“好了。”
胡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帐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莫念在收拾一应胭脂眉笔等。
不知为何,胡离堵然觉得这帐中特憋闷起来。
便在昨日,莫念揽着胡离道:“再过不了多久,这天下就完全属于我们了,到时我做皇帝,胭脂做皇后,可好?”
依稀还能想见太子在三品楼曾经说过的话语,字字句句,诛心之至。
这天下,果真如此重要么?
胡离着实不能理解。
想必他们,也无从知道如胡离一般的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胡离实在憋闷得厉害。
一日闻到远处传来阵阵馥郁清香,胡离扯了莫念的手央求道:“像是桂子开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胡离用了“看”这个字眼,只能说明胡离在这帐中实在呆得腻烦了。
莫念笑了一声,道:“胭脂可是觉得闷了?”
胡离忙不迭点头,拽了他就往外走。
行到帐门前,两名年轻侍卫依是恭声问候:“见过夫人。”
胡离脸红了一阵。
结果一路行来,凡有遇上旁人,一律毕恭毕敬请安问好,最为夸张的是路过操练场,上万人山呼如雷。
胡离偷偷扯了把莫念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咱回去可好?”
莫念笑了,颇促狭:“夫人这是在吩咐小的么?”
胡离伸手在他臂上掐了一把。
只听他温声道:“我就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妻。”
胡离愣了许久。
久到桂子的香味渐渐溢满了鼻端,莫念摘了一小簇别在胡离襟前,胡离才喃喃低语了一句:“我不要全天下,我只要两个人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