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什么样,能打进去球就是王道。如果不是王楠这一次自己提出来,恐怕还真没有多少人留意到这一点,毕竟大家平时看到的,也只是手背。
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王楠的,他们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往往是压力比病痛更影响选手。
世锦赛是漫长的,这种漫长不仅体现在局数上,也体现在每一轮之间的间隔。王楠的第二轮比赛,要在一个星期后才开始。这一个星期,他就研究对手的资料,制定战术,同时做那个郑医生教给他的那几个动作。
对于他来说,下一个对手就只是对手,但媒体却非常兴奋,因为他即将碰到的是伯罗斯,目前排名世界第九。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伯罗斯被誉为世界上最诡异的球手。曾有人这么评价他:“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状态,那么,就算邦迪也不能打败他!”
是的,在他巅峰状态的时候,那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横扫无忌,可是……他的巅峰状态总是诡异的出现而又诡异的消失,于是,他虽然有过横扫邦迪的经历,但也不时的会上演被新人横扫的戏码。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的话,他还得不到“最诡异”这样的称号。他的诡异在,不仅状态诡异,而且打球风格也极为诡异。一般的球手,总是会有一个风格的,或沉稳或猛烈,或犀利或华丽。就算某个球手比较均衡发展,也总是会有一点偏向。而伯罗斯不是,在他身上,你有可能发现任何风格。曾有一个记者这么戏称:“伯罗斯,总是被不同的人附体。”
这句话,后来被别人改编了一下,成了:“伯罗斯,总是被不同的物种附体!”
这不是骂伯罗斯,而是不如此,无法解释伯罗斯那不同的风格。
而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他那经常抽搐的嘴角。伯罗斯今年二十七岁,金发碧眼,刚出道的时候甚至有斯诺克界小贝这样的称号,可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女性粉丝……那还真是屈指可数。不是他变丑了,而是在打球的时候,他会突然上演嘴歪眼斜的戏码,一个好好的大帅哥,突然就像是被鬼上身了——可怜国外又没有中国那博大精深的撞邪文化,看他这个样子,只会以为他是精神失调,谁还会迷恋啊。
当然,在这里让媒体兴奋的绝对不是伯罗斯的脸部失调,而是他的排名,还有他那很有可能出现的失控——一旦他不在状态,南子就会进八强!只是想到这一点,就令全体记者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发抖。
作为一个记者,张杰瑞也在发抖,不过他倒不是为了失控,而是觉得王楠终于能和一名真正的天才交手了。在他来看布莱森还称不上天才,虽然他的师父是泰格,虽然他的排名上升的很快,但打出过147吗?
没有,那等打过以后再来说吧!
比赛的当天,他早早就来到了赛场,虽然票已经卖光了,但此时还没有几个观众,他也没有太在意,正准备先去喝点东西,突然就发现一个有点熟悉的面孔,他想了想,走过去:“又见面了。”
“……嗯。”
“我发现只要有南子的比赛就有你,看来你是他的忠实拥堵了。”
“……有很多场我都没有去。”
张杰瑞笑了起来:“能看了大多数的比赛已经不容易了,就算是我们,也不能保证一场不落的,怎么样,有兴趣和我聊聊南子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现场看他的比赛了。”
“呃。”
“我马上要出国了。”
“哦哦哦。”
“很抱歉,我不想接受采访。”
“你……”
“您也说了,我看了大多数的比赛,当然知道您这位记者了,我还知道你的名字。”
张杰瑞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那么,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李亮。”李亮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只是在说的时候,他的神情带着一份黯然,薄薄的红唇抿着,张杰瑞突然有一种眼前的少年和王楠有几分像的感觉,不是容貌,而是那种神态。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但也没有太在意,粉丝学自己的偶像,本来就是常态。
“那么好吧李亮,愿不愿意让我请你喝一杯咖啡?”
“抱歉,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他虽然没有明说,张杰瑞也感觉到了一股逐客的态度,过来打招呼本就是一时兴起,李亮既然不愿意,他当然也不会勉强,当下一笑,就站了起来,只是在要走出去的时候,又忍不住的回看了一眼,李亮正笔挺的坐在那里,看着赛场。
“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孩。”
他这么一想,就走了出去,而李亮,依然盯着那个球桌,幻想着王楠一会儿在这里出现的情景,他会拿着球杆来回的踱步,会眯着眼来回观察球路,会在打进去一个好球的时候,露出自己的小虎牙,有时候露一颗,有时候露两颗,有时候露左边的,有时候露右边的,在露不同的虎牙的时候,他脸颊上的酒窝会不一样。
他本来对斯诺克没什么兴趣的,但因为王楠,他慢慢的接受了斯诺克,并且觉得,这其实是世界上最有趣的运动,那些精彩的对局不说,就是王楠的表情,就足够回味。
“可惜,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那迟钝的痛感更加强烈。这几年,他已经把王楠当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而现在,他要把这一部分隔离,那种痛,几乎相当于肉中抽骨,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能感觉到那种痛苦。
但是,他必须抽!
名单已经下来了,他是一定要出去了,而到了外面,他一定要更加用功的学习,他不能浪费他母亲以生命给他换来的机会。他不会再看斯诺克的比赛,也不会再留意王楠,这是他的,最后一场比赛。
人一点点的多了,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依然那么怔怔的看着案子,直到王楠走出通道,对着观众席挥手。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马甲,还打了一个结,而他的对手,则穿了一件绿色的马甲。
白衬衣,绿马甲,这个造型一出来,现场的观众都被雷住了。是的,斯诺克比赛的标准配备是白衬衣黑马甲,但如果你要穿一个其他颜色的马甲,一般也不会有人提意见,比如邦迪就曾穿着花格子马甲两次夺冠,但人家那是低调的红黑相间,而眼前这个……就是是明晃晃的油绿,这也就是现在,要是再过几年,保准有人说,这就是红果果的湖绿!
不过就算如此,下面也是一片议论,更有一些讲究的观众,简直想要提出抗议了。此时还是张喜田老辣:“伯罗斯这件衣服其实是有来历的,在过去的传统中,只有拿到过世锦赛冠军的才能穿绿马甲,伯罗斯如今穿着这件来比赛,显然是希望得到一个兆头。”
沈峰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有点意味深长的道:“是的,很有兆头,幸亏斯诺克比赛是不戴帽子的。”
实在是太有兆头了,特别是在国内这样的环境中,如果换一个场合,王楠几乎想问一下:“您结婚了吗?”
他当然知道世锦赛的传统,可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么绿的马甲。看着对手那略显冷酷的脸,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大梁的刘天,如果不是差别实在太明显,他简直就要以为这两个是双胞胎了。
这一点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比赛,伯罗斯开球,两人迅速展开了厮杀,五十八分钟,就干掉了四局。很正常的四局,在这四局里,两人都比较小心,但打的也很是猛烈,都出现过失误,也都抓住过对方留下的机会。在这其中,两人都给对方做了一球,而又都解了下来,看的令真正喜欢斯诺克的观众大呼过瘾,不过却令记者们很有点失望。
“这是伯罗斯?”
“太正常了吧。”
“白穿了他那件绿马甲了啊。”
……
比赛进行到第十六局,九比六,伯罗斯暂时领先,他趴在桌子上,小心的瞄准着黑球,母球的位置还算不错,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难度,但他还是很谨慎,因为打进去这一球,也就意味着他会超十五分,那也就意味着这一局结束了。
这样,他就可以带着五局的优势进入到第三阶段,然后,再有两局,他就能拿下赛点了。
啪的一声,黑球应声而入,电视机前的观众一阵泄气,张喜田和沈峰刚才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了这一球的重要,所以他们刚才都鼓足了劲,用意念想着这一球不要进,哪知道,还是没有发生奇迹。
镜头对准王楠,他没有任何反应。
伯罗斯转了一圈,再一次弯下了腰,母球划了一个八字向红球跑去,理所当然的,挂了一下红球,然后撞到了另一边。王楠站了起来,然后,在众人的诧异中,也弯下了腰。
“南子这……是还想要再打?”
沈峰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已经超了十五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