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杜宁晴好了。”晴,取雨过天晴之意。沈紫言微微颔首,附和道:“我看这名字好,宁有宁静娴雅之意,晴有天晴明亮之寓……”
福王妃嘴角微嗡,然而还是勉强笑道:“那便叫做杜宁晴好了。”杜怀瑾就侧过身,又看着那孩子,“从现在起,你就叫杜宁晴了。”声音柔和得似一阵风似的。也不知是杜宁晴心血来潮,还是有灵气,听得杜怀瑾的话,咧嘴大笑,手舞足蹈。
杜怀瑾身子一僵,立刻喜道:“紫言,你说我们的女儿会不会也喜欢我给她起名字?”沈紫言忍不住抚额,还未来得及说话,福王府已掌不住笑了,“你小时候,你老子举一次,你便笑一次……”
杜怀瑾一挑眉,傲然笑道:“那我的孩子出世以后,我也举着她玩。”沈紫言顿时语凝,趁着福王妃不注意,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由为这未出世的孩子哀嚎,杜怀瑾这父亲,也太过玩笑了些。
福王府已白了他一眼。
杜怀瑾却来了兴致,欢快的说道:“我看,我回去以后,得立刻替我这孩子起个名字才好。”沈紫言想到此行的目的,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憧憬,淡淡说道:“我们去大嫂那里看看吧。”
杜怀瑾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
二人便一齐出了正房。
路上,杜怀瑾若有所思的问:“为何大嫂要出家?”“或许是心死吧。”沈紫言苦涩的笑,“有些时候,一个女子的愿望,很卑微,夫贤子孝,便足矣。然而这微末的一点心愿,要达成,却很难很难。”
杜怀瑾目光微闪。
进了大夫人的院子,裴妈妈立刻迎了出来,低声说道:“大夫人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
沈紫言不假思索的对杜怀瑾说道:“你先在外间坐一会,我进去看看。”杜怀瑾点点头。
沈紫言这才一步步踏入了耳房。
满室萧条,而青纱帐子,随风晃动。
“大嫂,我来看你了。”自然没有人回应她。
“你的女儿,三少爷起了名字,叫做杜宁晴,你认为怎样?”依旧没有人回应。
沈紫言素来不是一味说教的人。
想了想,坐在了大夫人床前,见她双目紧闭,眉目间自由一股寂寥之意,心中已经了然。
千辛万苦,生下的却是女儿,大夫人一定也很失望吧……
“我十三岁的时候,家母病故了。”沈紫言不再看向她,只半垂着眼,静静的说着自己的故事:“家母临终前,曾操心我和长姐的婚姻大事,夜不能寐,然而还未留下一言半语,便撒手西去。那时候悲不能自胜,夜间想起亡母,时常埋首在枕中啼哭。”
沈紫言的声音不急不缓,似潺潺流水般悠远,“三年守孝,不敢进灵堂,看一眼,便伤心好一阵子。偶尔也见到不少人家母女安乐和谐,常常自问,为何旁人有母,而我没有。”说着,眼眶微红,“后来我十七岁出嫁,家兄背着我出门时,我曾想,当年一心盼着我嫁户好人家的母亲,若是知道我出嫁,不知道多高兴。”
沈紫言看了眼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大夫人,眼里渐渐泛起了泪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少年丧母,自此以后常暗自想,若我得儿女,必尽慈母之责。我大姐出嫁时,我们姐妹二人去母亲灵前报喜,泪如雨下。这一生再圆满,没有母亲的陪伴,终究是缺了些温情。”
大夫人的手指动了动。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今日,我也不防和大嫂说说。”沈紫言见机,又继续说道:“家父一心只顾朝堂之事,家母仁慈绵软,曾被家中下人拿捏。念及此,也有恨其不争之意。可自家母去世后,才知与家母相处每一日,已是上苍恩赐……”
这的的确确,是沈紫言当年的处境。
一滴泪,顺着大夫人的眼角滑落。
沈紫言松了一口气,还能流泪就好……
“由己及人,我少年丧母,尚且如此悲戚。若宁晴自出生,母亲便出家,不在身边。纵使是得祖父母厚爱,可终是缺憾,他日想起,焉知她不悲痛?”沈紫言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宁晴丧父失母,哪怕是贵为福王府的小姐,也无法弥补。”
大夫人的眼睫动了动,过了片刻,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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