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上掉下个大侄女

    《楚辞天问》中有云：“简狄在台，喾何宜？玄鸟至贻，女何嘉？”

    据说，帝喾的次妃简狄是有戎氏的女儿，与别人外出洗澡时看到一枚鸟蛋，简狄吞下去后，怀孕生下了契，契就是商人的始祖。

    故而，《诗经商颂玄鸟》有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

    大祭司口中发出古老的祭语：“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以身为祭，玄祖乌光。玄光火遁，再传成汤！起！”

    话音刚落，摘星楼四周猛然亮起一圈六芒星阵纹，上面闪烁着乌黑的火光，看起来煞是诡异。六芒星急速转动，阵纹交织成柱，同时大祭司与身后五人的精血所凝聚的火光鸟状虚影被六芒星光柱吸引，火鸟虚影双翅一振，缓缓飘向纣王身后的虚影，两者瞬间凝为一体！

    “唳！”

    凝为一体的火鸟虚影几乎要凝为实质，它浑身燃烧着乌黑的火光，发出尖锐的啼叫，声音惊心动魄，直达听者脑海，昏迷中的殷曦儿在这个啼叫声中悠悠醒转……

    “嘤咛……”

    大祭司苍老的面孔对此无动于衷，他连续变幻手印，摘星楼纣王身后的玄鸟随之翩翩起舞，其乌黑的双翼骄傲地伸展着，三条尾翼划出优美的幅度，如鹤颈般修长的脖子高高抬起，直视苍穹，将鸟首上一个紫色的鼓包衬托的越发神秘、高贵。

    玄鸟越飞越快，很快只能看见一个圆滚滚的黑色火球拖着尾巴一圈又一圈的转动，犹如哈雷彗星绕着地球公转一般。而随着它的转动，刚刚醒转过来、正对着纣王燃烧的身躯悲伤不已的的殷曦儿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身体上也出现了一个六芒星阵纹，而这个阵纹与摘星楼四周的一般无二。

    正在她惊慌不已之时，大祭司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

    “孩子，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今我殷商覆亡在即，汝父以身献祭，为汝等大商血脉拼一丝生机，以赎往昔罪孽。盼你莫要记恨汝父，天道轮转之下，纵使九九至尊亦为棋子，一切皆为‘天’意！”

    他的语气萧索，似乎带着看透世事的睿智，但是仔细听去，便能察觉出一丝……不甘！

    他的眼神本来淡漠，但是此际国破家亡之时，心情激荡之下，只觉得往昔清修无数岁月的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天道是有常，但是人真的只能被动去承受吗？

    不！不是的！

    “记住！我们是成汤后裔，玄鸟血脉！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想办法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未来，方有机会恢复我大商的荣光！”

    大祭司心念转动之下，不再保持着佛系的淡然，他声色俱厉地叮嘱道，殷曦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大祭司见状欣慰大笑：“哈哈，天意！天意？去他娘的天意！我殷钰涵，成汤之子！偏不信你这天意！”

    他的神色转为癫狂，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嘶吼一声：“玄光火遁，起！”

    轰！轰轰轰……

    随着大祭司的嘶吼，从殷曦儿身上的六芒星阵纹上射出耀眼的光柱，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数不清的的黑色光柱从这皇宫、从这朝歌城中亮起，直冲霄汉。

    “咦？这是……”

    大祭司看着朝歌城外三十里许突然出现的一条粗大的黑色光柱，心下惊疑，他苍老的面孔下带着深深的疲惫，毕竟苦苦修炼凝聚数百年的玄鸟精血一朝献祭，纵使他实力精湛也会修为大损。

    他强打起精神，将黑色衣袖下的手指连番掐动。越是掐动，他就越是心惊，没想到以他“算人”大成、“算己”小成的《归藏》易理造诣，居然算不出朝歌城外“那人”的根脚来历，只能看出一丝模糊不清的未来。

    《归藏》易经传自他的父亲成汤氏，一直作为大商王朝祭祀专用易经，分“算人”、“算己”、“算神”、“算天”四个境界。城外之人既能形成“玄光火遁”传送的黑色光柱，必为殷商血脉无疑，而且看那粗状程度，玄鸟血脉比之自身还要浓郁不知许多倍，为何自己算不出他呢？

    “一线生机……一线生机……”大祭司念叨几句，想到他“看见”的那一丝模糊未来，洒脱一笑：“呵呵，说不定我大商出路应在此人身上，也罢，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去吧……”

    话音一毕，他将一枚乌黑的火焰印记打在殷曦儿手上，与此同时，殷曦儿身上的光柱瞬间发动，只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看那方向，正是朝歌城外那唯一黑色光柱所在之地。

    轰隆！

    随着朝歌城内无数的黑色光柱四散飞出，摘星楼轰然倒塌，雕梁、画栋烧成了残垣断壁，将纣王那烧成灰烬的尸身埋葬，同时埋葬的还有这大商六百年基业。

    一道灵光从灰烬中钻出，欣慰地看了殷曦儿离去的方向一眼，便朝着西岐封神台飞去。

    ……

    “报……启禀元帅，摘星楼火起。”

    西岐大营中，传令兵急促而欣喜的声音传来，中军大帐中顿时站起几人来。

    居中之人剑眉朗目，一脸的贵气，头戴一枚王冠，正是武王姬发。紧跟着坐于下首位置乃一鹤发老人，身披盔甲，手持一鞭，正是扫荡成汤天宝大元帅姜尚姜子牙。

    姜子牙示意武王且慢心急，令众将，同武王、东伯侯、北伯侯，以及天下诸侯，一齐上马行至辕门，果然看见皇宫中摘星楼出火光大盛，朦胧中可见一人影龙衮金冕，手执碧玉。

    武王定定地看着，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接着他以袖掩面，泣道：“纣王虽然无道，但孤本殷商臣下，今日以下伐上，累君自戕，实无面目观之，不若回营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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