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寻:“……”
这一夜过得犹为安详,只是有人欢喜,便必定有人忧愁。算起来,凌若到江王宫已有一月多了,如此平静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宫斗小说里的情节。我估摸着那沉寂许久的敬才公主必是会有什么动作,于是被夜一寻拖出来后,我便去了昭瑞宫。
冷冷清清的宫阁,院内几树梅花开得傲然,屋里灯火明灭,窗棂上映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我幽幽感叹,此事于她又有何辜?
然而爱上不该爱的人,便已经是无法被命运原谅的错了。
走进门,便见敬才略显苍白的脸,精致的妆容明显费尽了心思,然夜已过半,终是没能等来心上之人。一片静谧中,她忽然诡异一笑,对身边的小丫鬟说:“临香,来为我褪妆罢。”
临香道了声是,便上前服侍着尽敬才公主褪妆。
“你说,殿下有多爱那个女人?”她忽然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道。临香默了一默,恭敬道:“夫人莫要多想,陛下他年轻气盛,想来也是不会长久的。”
敬才自嘲一笑:“夫人?是啊,我现下,也只是个夫人了呢。”然后眉目忽而一凛,“我一定要拿回我的东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燃尽的蜡烛忽而熄灭,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一暗,一阵冷风呼啸着过去,像某个苏醒的怨灵般冤屈地嚎叫。
我打了个冷战,隐约觉得明日的除夕宴上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我对这种事情的直觉往往十分敏锐,就像我总觉得出门不带伞的话会被雨淋,所以不带伞的时候确实都会被雨淋。
除夕宴设在除夕夜,江成宵明显是不爱铺张的,在大堂上宴请了众大臣与自己的几位弟弟。凌若坐在江成宵的身边,依旧一身绿衣,面遮轻纱。敬才公主则是坐在靠右的席位上,一身桃色华服美艳无比。后宫本来便没有妃子,故而大堂之上极少女人的声音。
几个舞姬表演完一曲,席间的众人虽面上不表现,但想必心里也是兴趣全无。江成宵倒是不在乎,淡淡的表情淡漠而疏离,只有偶尔望向凌若时才难得露一丝微笑。
敬才公主看在眼里,却是极力隐忍着。良久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款款起身,这一动作吸引了不少眼光,江成宵和凌若也看过去,连疑惑的眼神也出奇的一致。
“这舞倒是一般,不过比起汾国凌烟楼的舞姬,实在是天差地别呢。”敬才公主掩唇笑了笑。凌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一位大臣拱手道:“王后说得是,那凌烟楼的歌舞确然是世间一绝。”
敬才却忽而惊讶道:“刘大人,你怎的这般记性?敬才不是王后,刘大人如此,教王后如何想?”席间一阵唏嘘。
江成宵淡定地执起一杯酒,冷冷道:“刘大人,朕记得,那反对立后的折子是你呈的?既然你有异议,何不现在当面说来?”
那刘大人忐忑了许久,才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跪下行了几个大礼,才道:“陛下与良国结亲,为两国和睦,百姓和乐,当日王妃作画风采,随军的将士们有目共睹,既然陛下欣赏王后才德,为何又要废后而立新后?恕臣多言,陛下身边那位夫人,来历不明,只怕陛下如此厚待,实在不妥。”
我替这位刘大人捏了一把汗,看着他也一把年纪了,说出这种话来,句句往刀刃上撞,实在是很不明智的自残行为。我对夜一寻说:“这个刘大人真是仗着江王的人品才如此大胆。”夜一寻挑眉:“哦?何以见得?”
“江成宵可是明君啊。”我强调了一下,“明君呢,就是绝对不会和敢于劝谏自己的臣子过不去的君主。”我解释道。不过你很难想象,一个明君,会用怎样“温柔和谐”的方式“惩戒”那些反应不够灵敏的臣子。
江成宵默默嘬饮了一杯酒,淡淡道:“哦?刘大人的意思是,想要看看朕身边的王后,还能不能画出当日的江山图?”话一出,所有人瞬间愣在了当场,依着江成宵的意思,已然点明了当日作画的正是凌若而不是别人。
敬才公主脸色白了几分,但还故作镇静,微微一笑,退回了席位。
凌若睨了一眼议论纷纷的众人,难得配合地先一步起身,淡淡道:“小女子江若林,画功不济,献丑了。”江成宵站起来,凑到她耳边,用十分低的声音说:“难得你愿意如此,不过,这个名字……”凌若轻轻一哼:“确然是难得,要让我凌若说自己是小女子,还不如要我死。至于名字么……”她顿了顿,“凌若不是小女子,便由这个名字暂代了,出嫁从夫,这个姓算是便宜你了。”
江成宵有些讶然地望着她,见她一步一步宛若生莲地走向大殿中央,悠悠地笑了笑:“出嫁从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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